听闻高中部最近转来个混血。
周酌云对此毫不关心,她正陷于炼狱之中,每天在题海里奔波,击败一张又一张试卷小怪,战战兢兢地等待不久将来的大boss:中考。
这段时间写的卷子摞起来快跟书桌一般高,多攒攒说不定就可以做一张“试卷桌”,再稍微打磨打磨卖给大城市里人傻钱多的土豪,万一真有人相中了呢?她说不定就可以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了。
她不着边际地幻想春秋大梦,握着水杯偷偷摸摸地钻出教室——半小时的午睡时间是二附中强制学生进行的,时不时会有老师出来巡查,一经发现有人抗旨,都是会受到处分的。
不过她的班主任对这方面管得比较松,只要不干一些出格的事都不会为难你,但这些的前提是不能被其他老师抓到,不然她想装看不见都没办法。
周酌云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嗓子又干得冒烟,好不容易眯着了,做的还是个美人鱼在沙滩上被晒死的梦,死状惨烈,吓得她当即惊醒,决定喝点热水温暖一下受惊的小心脏。
四楼没有热水间,周酌云像偷奶酪的小老鼠,轻手轻脚地蹿飞上五楼。手中的水杯逐渐变得沉甸甸,她的心也安宁下来。
整幢凌云楼都静悄悄的,平日里的喧闹嘈杂在这半小时里全都消失殆尽,甚至听不到风声,只有呼吸滑进岁月里的起伏。
下楼梯的步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她站在楼道间的窗前望着对面的博学楼,忽然有点好奇他现在在干什么。
徐归舟没有午睡的习惯,据本人所言每天都在装睡,待老师走后,不是看小人书就是捣鼓新发明,愣是把这半小时分秒不差的花费在歪门邪道上。
要是让学校里的迷弟迷妹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学神”私底下是这样的,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周酌云笑了下,随后一道吸睛的灿色映入眼帘。
恰似浮光跃金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浪花层出不穷地缓慢扑来。
周酌云记得转到高二的混血也是这么一头如此独特的白金发,看起来就是这个人了。
没想到刚过来就挑战校规,胆子还挺大。
虽然现在的她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转学生边上还跟着个瘦高的人。
这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地在路上走着,光明正大得近乎到了嚣张的地步,生怕没人看到似的。
她身边的人一直在手舞足蹈地比划什么,看起来就象是开屏的孔雀。
周酌云想着,正准备离开时,那个男生忽然转过头,指着一处的灌木丛给转学生看,于是那张脸暴露在视野里,令她硬生生停住脚步。
她望着那副被略长的黑发遮得有些模糊的面孔,思绪一时被切断。
在学校里从来不苟言笑的人难得露出柔和的笑脸,春光热烈地将他铺盖,象是一整片天空的白云都环绕在周身,以至于让她完全挪不开眼。
周酌云定定看了会儿,挪着僵硬的脚步离开了。
她脑海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原来徐归舟也会这么对别人笑。
……
周酌云慢慢睁开眼,捂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坐直身。
总觉得好象梦到了很久远的过去,但她记不清了。
她缓了会儿拉开窗帘,阳光驱散了房间里的暗色,而她闭着眼适应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十二分,难怪这么热。
这几天都是大夜班,她正在紧急调时差。
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后,周酌云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看着里面的一串消息不禁弯了弯嘴角。
徐归舟:“照片”
徐归舟:“他家开通了外卖,你有空可以试试[定位]”
徐归舟:“照片”
徐归舟:“新家,这幢楼里全是学生,也是体验到什么叫头悬梁锥刺股了[猫猫头流泪]”
她一条条回复。
周酌云:“看起来很好吃,我过两天试试看[黄油小熊扭捏]”
周酌云:“环境看上去还不错”
周酌云:“全是学生的话阳气应该会很足,你不用担心半夜会有鬼敲门”
对面看起来很闲,立马回复:“?”
徐归舟:“往事不要再提”
徐归舟:“阳气才不重!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好象是被吸了精气似的,感觉随时会丧尸化”
徐归舟:“我看现在末日囤货挺火的,你说我要不要多屯点,以备不时之需?”
周酌云:“你这个房子有这么牢固吗?”
徐归舟:“有点道理,那就放弃挣扎吧[躺平]”
字还没打完,有人打来电话。
她看到来电人眉头微凝,立即按下接听键:“喂……”
“云姐,你现在有时间吗?”对面的小姑娘小声说,“有人把楼总的项炼弄坏了,虽然她没发火,但我感觉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你能来看看她吗?”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周酌云知道那条项炼对楼藏月的重要性,“她现在是在云顶那边吗?”
“是的是的。”女生连连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哭腔,“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我先挂了。”
周酌云爬下床,迅速穿好衣服,在戴上口罩的时候象是被按下暂停键,僵在原地好半晌,看向丢在床上的手机不知在思索什么。
阳光盈满卧室,宛如十一年前从眼里闪过的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