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了没多久,在明德楼顶层稀稀拉拉的响动里横空闯进堪比万马奔腾的脚步声。二班学子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动静,心中闪过了然,在看到后门口冲进来的乱毛时,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四个字:
果然如此。
丁远无视其他人的目光,扯着大嗓门喊道:“舟哥舟哥!要不要吃炸串?就老胡那家,他今儿下午刚从外地回来,现在正开着业呢。我让他先炸了点,咱们过去就能吃上。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徐归舟被吵得头疼,手一压,邪恶大耳朵怪叫驴顿时闭口不言,站在一旁睁着眼看他。
同学们面色如常。
在见识过丁远跪地痛哭后,这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倒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丁远还记着舟哥以前带他去吃时那副幸福得快开出花的表情,美滋滋地想现在没了谢家的束缚,这回舟哥总能放开肚皮吃了。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循着那道如针般刺人的视线看去,只见谢家二小姐似笑非笑地坐在位置上偏头看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若冰窟。
丁远看了看自己按在舟哥桌上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那道戳人的视线消失了,再望过去时,谢晚亭的眼珠似乎偏移了,目光转瞬间变得如沐春风。
“……远、丁远?”
“我在,”他回过神,“你刚说什么舟哥,我没听清。”
“我说去吃。”徐归舟确实有点馋了,他上回吃着还是在大半年前从丁大鹏手里抢来的薯塔,“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等过两天再去?”
不是没休息好啊哥!
丁远在心里怒吼,心说昨儿你才跟我说完不要乱传你身份,怎么今天那死变态就跟知道你身份似的?
总不能是当成代餐了吧?
念头刚出来他就立刻否决。想起自己这两天的举动,有点怀疑是他的反常才招来谢晚亭的注意,看着舟哥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愧疚更甚。
“不是的哥,我昨晚睡得可香。”丁远说,“可能是学了一天,陌生的知识灌进脑子里有点水土不服……我把你布置的题写了,但是有很多看不懂。”
徐归舟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到学习上,欣慰道:“你看不懂没事,我看得懂就行,以后每天放学我都给你讲题。”
“……谢谢哥。”丁远闻言两眼一黑,但看他这么高兴的样子,便咬咬牙,艰难地决定吃一下学习的苦。
围观全程的任庆更是两眼一黑。
哥们我早上不刚跟你说过要远离他的么?怎么几句话不光把今晚定下了,还连着把未来也一块儿决定了?
任庆沉默了会儿:“介意多带个人吗?”
“你也要去?”丁远分了半个眼神给他。
“不行吗?”任庆反问。
丁远昨天就发现这人跟舟哥关系不错,估摸着是新认识的朋友,便笑道:“行啊,怎么不行?舟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人多热闹,吃着也开心,一起来呗。”
任庆被他阳光璨烂的笑脸恶心得抖了抖。
徐归舟顺口问:“还有谁吗?”
“没了,就咱仨。”
徐归舟:“?”
三个人也算热闹吗?
不过这么点人也够了。现在天热,一大堆人围聚在小桌子上,难免肩碰肩汗滚汗,炸串的油烟混着汗臭,实在有些折磨。
徐归舟转头向裴妄告别。
他就没起过要邀请裴妄的想法。金枝玉叶的大少爷肯拉下脸跟他们吃火锅都是意料之外,何况小吃街比不上蔡姨那干净,按男主那洁癖性子也断然不会过来。
而且教程粘贴也说了,交朋友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投其所好,要给彼此留下独处空间,一上来就猴急猴急地把人绑在身边只会适得其反。
时间还有的是,不着急。
就在他拎包跟着俩人说说笑笑离开时,身后猛地传来剧烈的“刺啦”声。
他回过头,就见裴妄黑着脸大步跨过来,冷冷道:“让开。”
丁远生气道:“喂,你什么态度啊?”
裴妄看也不看他。
徐归舟揉揉被椅腿和地板摩擦的动静击伤的耳朵,捂着丁远的嘴把人拉到一边,迎上眼前人越发恼怒的冷哼和斜眼,目送他离开班级。
丁远:“唔唔唔……”
“你惹他了?”徐归舟问。
“谁惹他了?他惹我好不好?你忘了中午我是怎么被围攻的?”任庆无辜摊手,“你别说,连着两天一块儿吃饭都快忘了少爷原来什么性子了,现在这样熟悉多了。你放心,男人嘛,总是那么几天的,他就是‘那几天’比一般人多个十几二十来天吧。”
徐归舟:“?”
徐归舟道:“一个月不就三十天吗?”
“所以跟一般人不同啊。”
徐归舟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围观的二班同学:“……”
真是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
“啊对了,”任庆扭头,“沉沁瑶,你们来不来?”
“不来不来,我得回去帮我妹做手工作业,后天就要交了,”沉沁瑶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拉着施挽桐踏出班门,“桐桐也不去,她要回家补觉!”
徐归舟望着施挽桐跌跌撞撞的脚步,刚想说“要不我不去了”时,兜里的手机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震动,力度大到快掉出来。
他只好先拿出来看,心说三三你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看我怎么唯你是问。
然而锁屏界面的消息弹窗只有一条绿泡泡孤零零挂着。
施挽桐:“晚上带点回来,不要辣。”
他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okok,骑车慢点[呲牙]”
施挽桐:“恩。”
聊天结束,徐归舟正要收起手机,熄灭的屏幕突然亮起,又弹出一条消息。
施挽桐:“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