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初依依不舍的从一堆金银财宝中站起身,吩咐幸儿将东西都给收好,才跟着刘管家走了。
穿过游廊和青石小路,来到了崔相院子前,崔云初抬步正要进去,刘管家低声提醒,“大姑娘,相爷心情不好,您当心点。”
崔云初撇嘴,“他什么时候想起我心情好过。”
“……”刘管家无言以对,崔云初摆了摆手就进去了,“要是我出不来,记得去寻祖母救我,我会记着你的恩情的。”
刘管家赶紧垂首低眉,“老奴不敢,大姑娘交代的,老奴记住了。”
不论崔云初在崔相这多么不得宠,至少在太夫人那是有几分薄面的,就算崔云初不说,他也不敢隐瞒。
崔云初站在走廊下,迟疑了一会儿,守在门口的小厮催促,“大姑娘,相爷在书房等您呢,您快进去吧。”
崔云初一个冷嗖嗖的目光投了过去。
敢情要挨揍的不是你,她不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吗。
崔云初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的狡辩词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抚了抚胸口,抬步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传出来的声音厚重又沉闷。
崔云初趴在门框上偷听了下,嗯…没听出来心情差到何种地步。
小厮也盯着她瞧,崔云初瞪过去,“看什么看,一丘之貉。”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没一个好人。
她推开门进去,却是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凶狠转为了端庄笑意,福身行礼,“父亲。”
“恩。”崔相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目光在崔云初身上顿住。
崔云初转身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房门。
“父亲交给我的锦盒,已经交给云凤了,云凤说很喜欢。”
“恩。”崔相淡淡轻应,锐利精明的眸子依旧落在她身上,看的崔云初极不自在。
崔云初长这么大,怕是都不曾得到他今日如此久的目光。
以往,他看她的眼神,多数是嫌弃,不满的,后来,则是无视。
崔云初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阴阳怪气的同时,又有些怂,“云凤还说,那小马做工十分粗糙,丑的扎眼,不过看在是父亲您亲手雕刻的份上,她会好生珍藏的。”
说完,她又抿嘴挠了挠头,显然在两种情绪中矛盾。
崔相这次没有说话,他从崔云初身上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文书,话却是对崔云初说的,“最近都在干什么?”
崔云初一愣。
如此话家常,看似关心的话,可不该是堂堂崔相会对她说的啊。
尤其是他平静的语气,不符合找她时的气场。
崔云初回答,“在府中睡觉,看书,打幸儿,给祖母请安,更衣梳洗,今日参加了云凤的生辰宴,吃宴席…”
她掰着手指头数,崔相蹙眉,挥手让她停下,不然,他怕她将每日上了几次茅房都给数落一遍。
崔云初很听话,崔相不让她说,她就立即闭上了嘴巴,仿佛刚才滔滔不绝的人不是她。
崔相手边放着一个锦盒,和之前装小马的那个锦盒外观别无二致,崔云初也不关心里面装了什么。
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
崔相问,“除却如此,你可曾与什么特别的人接触?”
“没有。”崔云初摇头,回答的十分迅速。
撒谎骗人,否认早就成了她潜意识里的习惯。
因为经历次数太多了,她可以做到眼不眨,气不喘的撒谎。
否则,就是小皮鞭侍候。
虽然她撒谎也没能躲过,但是能理直气壮的喊冤枉啊,她犟起来的时候也是很犟的,她不痛快,就能喊的整个崔府,就算是蚂蚁窝都不得安生。
崔相对她的态度来了几分气,“你想好再说话。”
两息过去,崔云初再次摇头,“我想好了,没有。”
她安生的很,没有勾引太子,没有缠着安王,就得来那么点小玩意,也都是云凤送的。
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哪里又让这位正的发邪的相爷丢人现眼了。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刹,崔云初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尤豫,还有深邃。
他眼底的情绪很深,很复杂,让人看不真切。
“父亲的话问完了吗,若是问完了,我就回初园了。”
崔相没有应允,转而说,“前些日子,你说要自己挑选夫婿,有心仪得人选了吗?”
崔云初怔了下。
她就知晓,十有八九是冲她婚事来的。
“暂时还没有?”她试探性,看着崔相说。
“那就…”崔相刚开口,崔云初直呼大事不好,连忙改口,“有有有。”
崔相眸光一厉,“谁,哪家的公子?”
“如今…还在观察中,不曾决定,只是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崔云初胡编乱造。
哪曾想,崔相却立时沉了脸,“你如何得知,那人不错?”
“官场中人,能位列前者,都非泛泛之辈,你一个女儿家,如何知晓人心叵测。”
“……”
崔云初沉默,没有反驳,因为崔相若是要寻她麻烦,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外面的人或许恶毒,但都难比他,让崔云初心凉。
“父亲究竟想说什么?”崔云初询问。
崔相短暂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婚姻大事,让你一个女儿家做主,着实不象样子,先前我所说得那位周大人就不错,品行样貌皆十分出众,此事就此定下,三日后为父安排你们见一面,熟悉熟悉。”
崔云初震惊,瞠目结舌的看着崔相。
她的婚事,终身大事,就被他如此轻飘飘,象是说今日天气一样轻松随意的般的定下了?
她成亲啊?
说重了,那是可以决定她生死的大事啊,他就如此轻易把她的命交给了别人?
她是个人,不是物件,任他不喜欢可以随意塞去哪里。
“云凤说他长的丑。”崔云初梗着脖子说。
崔相态度却十分坚决,“我说,此事就此定下。”
所以,不是和她商量,而是通知。
崔云初立即来了火气,“崔相,我是女子,我是要嫁人,而非男子纳妾,可以随便纳什么人回来,不喜欢,瞧不上了就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她话中都是积压已久的怨气与不满。
崔相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意,重重拍了下桌案,沉闷的声音响起,崔云初立时住了口,但脸上依旧是不服。
今日除非崔相下定决心不嫁就打死她,否则她是不会轻易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