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霍格沃茨城堡,沉浸在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墙壁上燃烧的火把只剩下黯淡的馀烬,投下长长短短、摇曳不定的影子,仿佛潜伏着无数沉默的幽灵。
冰冷的石壁渗透着寒意,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几声猫头鹰啼叫,或是远处盔甲关节因温度变化发出的细微“咔哒”声,才偶尔打破这片宁静。
阿列克谢悄无声息地滑出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石门,阴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他刚在门口站定,就听到旁边一个放置着巨大蛇形雕像的壁龛阴影里,传来一声被极力压低的、带着颤音的呼唤:
“这边!”
他循声望去,那里空一物。但他没有尤豫,几步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眼前的空气如同水波般一阵晃动,紧接着,罗恩和哈利的身影就这么突兀地、毫无征兆地显现出来,仿佛是从空气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罗恩脸上还残留着紧张和兴奋的红晕,哈利则紧紧抓着一件银光闪铄、质地奇异的织物正是那件传说中的隐形衣。
“快!进来!
哈利急促地低语,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将阿列克谢拉到自己身前,然后手臂一扬,将那件宽大而轻薄的隐形衣猛地一展,试图将三个人的身体都笼罩进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虽然三人都还是一年级生,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这件隐形衣显然并非为多人设计。
它勉强罩住了三个男孩的上半身,但下摆却严重不足。
于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在昏暗的走廊里,仿佛有六条穿着不同颜色裤子和鞋子的腿,正紧密地挨在一起,以一种别扭、跟跄且完全同步的姿态,自顾自地、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拙劣的魔法实验失败后产生的、长了六条腿的透明怪物在梦游,场面堪称惊悚。
阿列克谢被夹在中间,能清淅地闻到罗恩身上的肥皂味和哈利头发上的洗发水味,还能感觉到两边身体传来的温度和紧张导致的轻微颤斗。
他低头看了看那三双在隐形衣下缘若隐若现、努力协调却依旧步伐凌乱的脚,再感受一下三人挤作一团、几乎无法顺畅呼吸的窘迫,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先停一下吧。”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屏蔽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哈利和罗恩同时一顿,六条腿的诡异行进暂时中止。
“我的耳朵还算灵光,阿列克谢无奈地说,“这附近几条走廊,除了我们三个,连个游荡的幽灵都没有。我们这样走,速度慢就算了,万一被巡夜的教授从上面看下来,看到六条腿在自己走路,你们猜他是会以为见了鬼,还是会直接一个咒语轰过来?”
哈利和罗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都打了个寒颤。
“那——那怎么办?”
罗恩小声问,声音在隐形衣下嗡嗡作响。
“出来正常走路。”
阿列克谢言简意赅,“只要避开费尔奇和他那只猫常的路线就。哈利你带路吧,我耳朵听着呢。”
他说着,率先从隐形衣的束缚中钻了出来,重新呼吸到相对自由的冰冷空气,感觉舒畅了不少。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也只好讪讪地掀开了隐形衣,三个人的身影重新完整地暴露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
哈利小心翼翼地将隐形衣折叠好,塞进怀里,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事实上也确实是。
脱离了隐形衣的桎梏,行动立刻变得便捷起来。哈利在前引路,他的脚步轻盈而急切,似乎相当迫不及待。
他选择的路径迂回而隐蔽,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有肖象画或吵闹鬼盘踞的局域。
哈利跟在后面,心中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自己探索,对这条通往魔镜的路已经相当熟悉,但哈利带的路却也十分刁钻和高效,有些拐角甚至是他从未注意过的。
看来格兰芬多夜游的基因很好地刻在了哈利的dna里。
罗恩则显得有些紧张,不停地东张西望,耳朵竖得象只受惊的兔子,生怕下一秒洛丽丝夫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间看似废弃不用的教室门外。阿列克谢侧耳倾听片刻,轻轻推开了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淅。
教室里弥漫着灰尘和旧木头的气味。许多桌椅被胡乱地堆放在墙边,在从高窗透进来的冰冷月光下,呈现出大团黑乎乎的、扭曲的影子。一只倒扣着的废纸篓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然而,在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却搁着一件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它高度直达天花板,有着华丽的金色镜框,镜框顶部刻着一行奇异的铭文:
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erisedstraehruoy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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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由两只巨大的爪形脚支撑着,仿佛某种神秘巨兽的遗物,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中,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哈利一看到镜子,呼吸就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忘记了身边的阿列克谢和罗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面镜子吸了过去。他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近镜子,象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不知道。镜子里形象始终没有隐去,他看呀看呀,怎么也看不够。直到罗恩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骼膊,低声提醒:
“哈利——该让罗曼诺夫也看看了——”
他才猛地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哈利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他母亲脸上挪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虚幻的温暖吸入肺腑。他退后一步,冰凉的现实感重新包裹了他。
他转过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身后等待的阿列克谢,绿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激动与忧伤的馀韵。
“罗曼诺夫,”
哈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侧身让开位置,指了指那面巨大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魔镜,“你——你也去看看吧。”
他的语气复杂,既有分享秘密的冲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想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斯莱特林,会在镜中看到怎样的景象。
阿列克谢点了点头,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他没有丝毫尤豫,迈步向前,站定在了那面华丽而诡异的厄里斯魔镜之前。
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镜面。
起初,镜中只是映出他此刻的身影银灰色的头发,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灰蓝色眼眸。但几乎在下一秒,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他自身的影象瞬间破碎、消散。
取而代之的,不再是这间堆满废弃桌椅的教室,而是一副宏大、古老、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恐怖画卷。
镜中的世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原。素白且泛着诡异微蓝的冰层,覆盖着无数直刺天空的、利剑般的山峰。然而,天空并非熟悉的夜空,而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整个天穹都被泼满了黏稠的血液。
滂沱的暴雨倾泻而下,但每一滴雨水,都是刺目的鲜红,如同血泪般疯狂流淌。
画面的中心,那座最为巍峨、最为徒峭的冰峰之巅,景象更是让阿列克谢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在那染血的峰顶,是两只庞大到超越想象的巨兽,它们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巨大的头颅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交颈而眠。
一只是覆盖着漆黑骨刺、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龙,另一只则是通体纯白、鳞甲闪铄着冰冷月辉的白龙。
这本该是宁静的一幕,却被残酷的现实彻底撕裂。
它们身下的整座巍峨冰峰,从上至下,已被粘稠的、仿佛尚未冷却的龙血浸透、染红,在暗红天幕与血雨的映衬下,如同一块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死亡与怨恨气息的血色墓碑。
这惨烈无比的死亡现场,并非唯一的悲剧。环绕着这座主峰,在下方广袤的冰原上,还散落着另外八具大小各异的龙族尸骸。它们形态各异,颜色分明一属于四大君主的、
像征着不同权柄与元素的遗骸,以各种扭曲、破碎的姿态,永久地凝固在了这片被诅咒的冰原上,仿佛在生命最后的瞬间,依旧在进行着不死不休的厮杀。
就在这幅描绘着龙族终极黄昏的、惨烈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画面撞入阿列克谢视野的刹那“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悲怆,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两点炽烈的金芒毫无征兆地骤然点燃,随即迅速蔓延、流淌,瞬间将整个瞳孔染成了熔岩般的赤金色。
黄金瞳,不受控制地自行点燃了。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威压,混合着古老的愤怒、无尽的悲伤以及属于食物链最顶端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严,以阿列克谢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近在咫尺的哈利和罗恩,首当其冲。
两人几乎是同时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们的心脏,呼吸瞬间变得极其困难。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们四肢僵硬,血液几乎冻结。
他们惊恐地看向阿列克谢,从镜面的倒影中,他们看到了他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的、
非人的黄金瞳,以及那副仿佛看到了世界终极真相的震惊表情。
而此刻的阿列克谢,已经完全无视了外界的一切。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镜中那幅末日图景所吞噬,一个惊天动地的、足以颠复所有龙族历史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的脑海:
白王的叛乱,与四大君主们的反叛,在这个世界是同时发生的。
这是一场席卷了整个龙族文明根基的、空前绝后的内战,一场父与子,君与臣,兄弟与姐妹之间,毫无保留、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
其惨烈程度,远超任何记载与想象!
黑王与白王,这对龙族至高的统治者,双双倒在了王座之上,是这场悲剧最凄厉的注脚。而环绕的八大君主尸体,则宣告了龙族统治时代的彻底终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龙族消失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的真相!
镜中的画面仿佛拥有魔力,那血色的天空,那染血的山峰,那交颈的双王与散落的君主尸骸——每一个细节都在向他无声地嘶吼着这段被遗忘的、血腥的历史。
那磅礴的血雨,仿佛也穿透了镜面,带着冰冷的腥气,浇淋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眼中的黄金瞳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要与镜中那场古老的毁灭共鸣。
事实上,就在镜中景象变幻、阿列克谢的黄金瞳点燃的瞬间,这面古老而神秘的厄里斯魔镜,似乎无法承受那通过时空壁垒传递而来的历史真相,开始发出低沉的、不祥的嗡鸣。
起初只是镜框上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镜子内部挣扎。但随着镜中画面的视角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着,不断拉近,聚焦向那冰峰之巅,聚焦向那交颈而眠的黑白双王,尤其是尼德霍格的头部时,魔镜的震动变得越来越剧烈。
“哒—哒哒”
镜框与墙壁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堆放在墙边的废弃桌椅也跟着轻微地晃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哈利和罗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阿列克谢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双重冲击,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镜面的涟漪扭曲到了极致,最终,画面定格了占据了整个镜面的,是尼德霍格那如同熔融太阳般璨烂的黄金瞳。
那根本不象是一只失去生命的眼睛,它燃烧着,流淌着液态的火焰,充满了无尽的威严、滔天的愤怒。
就在这只巨大的黄金瞳仿佛穿透镜面,与阿列克谢燃烧的双眼对视的刹那“咔嚓!”
一声清淅无比的、如同冰面破裂的脆响,陡然从镜面上载来!
一道细长而狰狞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出现在镜面之上,正好划过那只镜中龙瞳的边缘。
魔镜的震动达到了顶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分崩离析。
阿列克谢完全被那只跨越时空的龙瞳所吸引,那其中蕴含的信息,让他心神剧震,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想要融入那片燃烧的黄金之中
他感觉,某个被尘封了万古的秘密,某个关乎他自身存在的终极答案,上就要在那破碎的镜面之后呈现。
就在这时“唰!”
一张巨大、厚实的亍紫色天鹅绒幕布,道同从天而降的夜幕,猛地从上方落下,严严实实地复盖住了整个震动的魔镜。
队有的异象一血色的天空、染血的山峰、交颈的双王、散落的企主、以及那只燃烧的、仿佛活过来的巨大黄金瞳连同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和嗡鸣,瞬间被隔绝,消失得突影突踪。
教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幕布落下后带来的、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个疲惫而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的声家,在三人身后悄然响起,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孩子——
——你到圣,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