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从德思礼家带回的一身清冷空气,阿列克谢推开紫杉路七号的家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脚步不由得一顿
客厅中央,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画满了复杂的炼金符号和能量流动示意图。尼可正站在黑板前,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挥舞着,唾沫横飞地讲解着,花白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激动地翘动着。
而他的唯一听众蕾娜塔,则端坐在黑板正对面的扶手椅上,坐姿笔直,冰蓝色的眼眸看似专注地望着黑板,但阿列克谢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她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羽毛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笔尖在空中划出看不见的、毫无规律的轨迹。
这是她走神时特有的小动作。
果然,几乎是在阿列克谢进门的瞬间,蕾娜塔就象是得到了特赦令,立刻站起身,径直朝他走来,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尤豫,将还在滔滔不绝的尼可和他的炼金术完全抛在了脑后。
尼可举着粉笔的手僵在半空,嘴巴还保持着解说的口型,看着瞬间空置的听众席,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一阵寒风吹过,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阿列克谢忍着笑,一边脱下外套,取下围巾自然地递给走上前来的蕾娜塔,一边看向尼可,语气带着调侃:
“哟,大师,怎么又开始上课了?效率这么高,是把那顶冠冕彻底研究透彻了?”
尼可这才回过神来,悻幸地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脸上露出无奈又有些烦躁的神情:
“透彻?差得远呢!”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脚下,“这个临时实验室太简陋了,很多精密的仪器都没带过来,一些关键的反应材料也都在家里。现在研究算是卡在瓶颈了,出来——嗯,散散心,活动活动脑子。“
阿列克谢看着他那副散心散到非要给人上课的样子,再看看身边一脸“得救了”的蕾娜塔,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您老儿散,就可着蕾娜塔个嚯嚯是吧?”
尼可被他说得一噎,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天赋不错却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对炼金术的正统之路兴趣缺缺;另一个更是他见过的最具炼金天赋的苗子,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偏偏内心对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毫无热情,宁愿去摆弄枪枝弹药。
想想那些挤破脑袋、恨不得倾家荡产只想得到他一句指点的人,再看看眼前这两个把他毕生所学视若敝履的小家伙“唉—””
尼可长长地、充满了挫败感地叹了口气,花白的脑袋耷拉下来,感觉自己这炼金术大师当得实在是太难了。
短暂的圣诞假期终于走到了尽头,尼可和佩雷纳尔夫人也准备动身返回法国,毕竟冠冕的研究在缺少设备和材料的情况下难以深入。
在门口告别时,尼可紧紧握着蕾娜塔的手,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舍与期盼,一个劲地叮嘱: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我这六百年来见过的,在炼金术上最有天赋的人!没有之一!暑假,暑假一定要来法国!来我的工坊!我给你开小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教给你!你不能浪费了这份梅林赏饭吃的天赋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几乎是在恳求。蕾娜塔被他握着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表示听到了,还是真的答应了。
最后还是佩雷纳尔夫人上前揪着尼可的耳朵,一边对阿列克谢和蕾娜塔慈祥地笑着告别,一边把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头子拖向了等待的的士。
“好了,尼可,别吓着孩子!走了走了,让他们回学校吧——”
送别了两位老人,紫杉路七号再次恢复了冷清。阿列克谢和蕾娜塔也提着行李,再次踏上了前往国王十字车站的路,导入了返校的学生人流之中。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依旧喷吐着白色的蒸汽,载着满车的喧嚣与活力,驶向苏格兰高地c
当列车最终停靠在霍格莫德车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们抵达城堡时,正好赶上了晚宴的尾声。礼堂里温暖如春,四张学院长桌上摆满了食物,天花板上映着幽深的夜空和闪铄的星辰。经历了假期的放松,学生们似乎都充满电,交谈声、笑声比离校前更加响亮。
阿列克谢和蕾娜塔在斯莱特林长桌旁坐下,开始享用迟来的晚餐。吃着吃着,阿列克谢敏锐地感觉到,来自格兰芬多长桌的方向,似乎一直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扫了过去。果然,在那一大片跃动的金红色之间,罗恩正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一块牛排腰子馅饼,耳根却有些发红。
阿列克谢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好笑。
他想起自己送给罗恩的圣诞礼物一张奥利凡德魔杖店的魔杖兑换券,上面清淅地写着“凭此券可兑换全新魔杖一根”。对于一直被迫使用哥哥的旧魔杖、连杖芯都露出来的罗恩来说,这无疑是一份雪中送炭的贴心礼物。
显然,罗恩收到了这份礼物,并且为此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在他看来,自己和阿列克谢一个斯莱特林,并不算熟悉,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是“对立学院”的。
对方送出如此合心意的厚礼,而他自己却没有准备任何圣诞礼物,这让他感到十分窘迫和尴尬。
阿列克谢能理解这种少年人敏感又质朴的心思。他送礼物本意是解决罗恩的窘境毕竟那根破魔杖看着都危险,倒没指望对方回礼。
他不再去看那边,低下头继续吃饭,决定不给红发男孩增加更多的心理压力。
然而,晚宴结束后,当学生们开始陆续离开礼堂时,罗恩还是鼓足了勇气,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里拦住了阿列克谢。
“嘿,罗曼诺夫。”
罗恩的声音有些紧张,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列克谢身边面无表情的蕾娜塔,又迅速移开目光,对着阿列克谢低声道,“能——能跟你单独说句话吗?”
阿列克谢挑了挑眉,示意蕾娜塔先回公共休息室。蕾娜塔看了罗恩一眼,点了点头,无声地离开了。
见蕾娜塔走远,罗恩才象是松了口气,他把阿列克谢拉到走廊一个堆放扫帚的阴暗角落,声音压得更低了,眼神里闪铄着一种混合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和回报礼物的急切。
“听着,”
罗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和哈利——我们发现了一样东西!就在一个空教室里,是一面非常神奇的镜子!”
阿列克谢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镜子?”
“对!魔镜!”
罗恩用力点头,脸上放出光来,“它——它好象能照出你未来的东西!哈利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的家人,我——我看到了自己成为了男学生会主席,还拿着魁地奇杯!“
他顿了顿,脸上再次泛起红晕,有些结巴地,但又带着一种“用秘密换人情”的坚决说道:
“那个——谢谢你送的魔杖券——嗯——我是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今晚—今晚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我知道路!“
看着罗恩那副既想回报、又为泄露秘密而紧张不安的样子,阿列克谢不由得笑了起来。厄里斯魔镜—他倒是真想看看,这面能映照出内心渴望的镜子,会为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展现出怎样的景象。
“听起来很有趣。”
阿列克谢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答应了,“好啊,那就麻烦你带路了,韦斯莱。”
罗恩见他答应,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终于偿还了一部分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