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在苏格兰高地的冬日景色中呼啸前行,如同一匹挣脱了缰绳的银色骏马。
车厢内暖意融融,与窗外飞掠而过的、复盖看薄雪的荒原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放松的气息,漫长的圣诞节假期就在眼前。
在上车查找空包厢时,他们看到了弗雷德和乔治一一这对原本应该留在学校的韦斯莱双胞胎一一此刻正红光满面地挤在一起,对着一个写满潦草字迹的羊皮纸清单热烈讨论着。
“快点乔治,再算算这堆原料一共多少钱,这一大笔钱可不能乱用,要是超支了弗利学姐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算过了算过了,钱是够的一一话说我们还有肝吗,要不要再买点?”
“买吧买吧!多亏了罗曼诺夫的投资和伊索尔德小姐帮忙处理掉的八眼巨蛛毒液”
“没错!亲爱的对角巷,我们来了!”
显然,来自阿列克谢的“天使投资”和那笔意外之财,让这对活宝得以有充足的资金购买原料,所以为了在圣诞假期期间亲自前往对角巷采购,毫不尤豫地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阿列克谢和蕾娜塔占据了一个空包厢。蕾娜塔一如既往地安静,靠着窗坐着,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上,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流动的光影。
阿列克谢则摊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魔法部常见执法案例及法规汇编(修订版)》,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心思却飘得更远一一想着紫杉路的房子,想着即将到来的客人,以及他怀里那个用厚绒布仔细包裹着的“礼物”。
包厢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滑开。伊索尔德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旅行斗篷,衬得她灰色的眼眸更加冷静锐利。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语气平淡地问,尽管对面的长椅完全空看。
“请便,弗利学姐。”
阿列克谢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伊索尔德优雅地在她对面坐下,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龙皮公文包里取出一本书,旁若无人地阅读起来。列车规律的晃动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成了包厢里主要的声响。
阿列克谢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伊索尔德手中的书脊,那上面的标题让他瞬间愣住了,不由得眨了眨眼。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一牛顿爵士的大作。
阿列克谢有点懵逼,前段时间学姐还在看科普类的书,现在这就开始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这就是横压了霍格沃茨一世的超级学霸吗?
比不过比不过。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按捺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错愣:
“学姐你看这个干什么?”
伊索尔德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
“预习。”
她言简意。
阿列克谢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
“恩。”
伊索尔德合上书,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封面,“我已经被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自然科学学部录取了,明年十月入学。不想上课时表现得太无知,先看看。”
包厢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蕾娜塔都微微转过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阿列克谢张了张嘴,感觉满肚子的话和槽点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挤出一句:
“—不是夏天就要开始申请,十二月份左右笔试吗?
他记得很清楚,牛津剑桥的申请流程繁琐而严格,时间线拉得很长。
伊索尔德老神在在地翻着书,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流程上是这样。不过,我让家里联系了卢修斯叔叔,马尔福家族似乎在麻瓜界还是有些人脉的。马尔福叔叔帮忙疏通了一下关系,同时我们弗利家族给三一学院捐了一笔——-嗯,好象是叫‘建设基金”吧,用金加隆兑换的英镑。
所以,笔试环节就找人代劳了,学校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面试嘛反正也没问什么专业的问题,随便答答就通过了。
哦,面试就在上周三,我请了半天假,你可能没注意到。”
阿列克谢:“”
他默默地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光秃秃的树干,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该死的特权阶级!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无论在哪个世界,某些规则总是共通的。金钱和权势,有时候确实能铺平许多看似不可能的道路。
国王十字车站的喧闹中,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各自的家人。伊索尔德优雅地与阿列克谢和蕾娜塔点头道别,一位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无声地接过她的行李。
韦斯莱双胞胎大呼小叫地冲向莫丽夫人。
阿列克谢和蕾娜塔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式。他们融入伦敦的人流,钻进地铁站。拥挤、嘈杂、充满了各种气味的地铁车厢里,两人安静的站着,与周围匆忙的都市人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不显突元。
阿列克谢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让政委自己飞回紫杉路。要是带着那只神骏的乌林鸦挤地铁,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番“万众瞩目”的景象。
当两人拖着不大的行李箱,踏上紫杉路那安静、被暮色笼罩的街道时,一种奇异的归属感悄然浮现。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7号那栋独栋房屋。
7号的窗户里透出温暖、明亮,甚至称得上璨烂的暖色光芒,在冬日的黄昏里,象一座指引归途的灯塔。
阿列克谢拿出钥匙,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了烤火鸡香气、热红酒香料味以及木柴燃烧的暖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从室外带来的所有寒意。
客厅里的景象让两人都微微顿住了脚步。
温暖的壁炉里,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尼可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最大的那张沙发里,手里掌看一小片肉干,试图逗弄站在沙发扶手上的政委。
政委一脸生无可恋,每一次都嫌弃地用翅膀精准地把肉干推开,或者干脆扭过头,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而尼可这个活了六百多岁的老小孩,却对此乐此不疲,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更令人惊讶的是房间的布置。原本略显冷清、缺乏人气的客厅,此刻充满了浓郁的圣诞氛围。冬青和寄生组成的彩带巧妙地装饰在壁炉架和门框上,房间一角,一棵不算特别高大、但枝叶繁茂、装饰得恰到好处的圣诞树静静伫立,上面挂满了闪铄的银色小冰柱和温暖的迷你蜡烛,树下已经堆了几个包装好的礼物盒。
厨房的方向传来忙碌的声响,伴随着诱人的食物香气。佩雷纳尔夫人系着一条朴素的围裙,从厨房门后探出头来,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慈和温暖的笑容:
“啊,你们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快去放下东西,洗个手,晚餐马上就好。”
她说完,又缩回厨房,里面立刻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快声音。
眼前这幅画面,充满了平凡家庭的温暖与烟火气,让阿列克谢和蕾娜塔这两个习惯了冰冷实验室和阴谋诡计的灵魂,都感到一瞬间的恍和不真实。
阿列克谢深吸一口气,将那丝异样情绪压下,对蕾娜塔说:
“你先上去放东西吧。”
蕾娜塔点了点头,提着她的箱子上楼了。
阿列克谢则径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在了尼可身边,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一他也确实是这里的主人。
他先是没好气地拍开了尼可还试图骚扰政委的手:
“行了,别逗它了,没看它都快烦死你了吗?”
政委如蒙大赦,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更高的书架顶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尼可。
尼可地缩回手,嘟囊道:
“小气,玩玩嘛。”
随即他又好奇地看向阿列克谢,“怎么样,霍格沃茨?上学有意思吗?”
阿列克谢没接这话茬,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然后,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用一块看起来颇为陈旧的厚绒布包裹着的物件。
他看也没看,随手一抛,扔给了尼可。
“喏。”
尼可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他颠了颠手里的包裹,懵逼地眨了眨眼:
“什么玩意?”
“你的圣诞礼物—”
阿列克谢拖长了调子,在尼可眼晴微微亮起时,才慢悠悠地补充道,“一一喔,是借你研究的。研究完了记得还我。”
尼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气笑了,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什么玩意?!臭小子!哪有送人礼物还要回去的道理?而且还是‘借”的?”
他一边没好气地抱怨着,一边动手拆开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绒布包裹。
当包裹被彻底打开,露出里面那顶古旧、黯淡、失去了所有光泽,却依旧能看出其精致工艺和王冠型状的金属头冠时,尼可·勒梅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一抱怨、玩笑、轻松一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动作完全定格,只有那双经历了六个多世纪风云变幻的眼晴,死死地盯在冠冕上,瞳孔微微收缩。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滞,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发出的轻微啪声。
半响,尼可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过冠冕冰冷光滑的表面,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玩意你从哪弄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与刚才判若两人。
阿列克谢看看他的反应,耸了耸肩:
“霍格沃茨里捡的。”
尼可的目光没有离开冠冕,仿佛要将其看穿:
“它上面附着着非常强大、也非常—-邪恶的黑魔法气息,阴冷、污秽。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感知,“更深处,我闻到了灵魂的味道——”
尼可感到自己再次久违地感到了好奇和研究的热情。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发生了变化,带着一种真正的炼金术大师遇到珍品时的鉴赏口吻:
“然而,矛盾的是,这个冠冕本身-抛开那肮脏的黑魔法气味附着不谈,它是一件极其精密的炼金造物!我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古老时代的智慧与工艺,它原本的功能应该和智慧什么的有关?
这设计,这魔力回路——妙,真是妙啊!”
阿列克谢适时地给出了答案,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
“拉文克劳的冠冕。传说中能赋予佩戴者智慧的那顶。
怎么样,有意思吗?”
“拉文克劳——创始人的遗物!”
尼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震惊更甚。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阿列克谢:
“你小子应该对这玩意有数吧?”
“当然。”
阿列克谢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不然我把它弄出来给你干嘛?怎么样,这份‘借”给你研究的‘圣诞礼物”,够意思吧?”
就在这时,佩雷纳尔夫人端着最后一道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马赛鱼汤,脚步轻快地走出厨房。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正准备招呼大家用餐,目光落在客厅中央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而沙发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看起来古朴无比的、皮革材质的行李箱被摊开了,一道看起来深不见底的楼梯,正从行李箱口延伸向下,没入下方的黑暗中。
显然,尼可在认出冠冕本质的瞬间,那熊熊燃烧的研究之魂就已经彻底压制不住,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直接拉着阿列克谢钻进了他随身携带的、功能齐全的移动炼金实验室里。
佩雷纳尔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无奈、了然和一丝薄怒的神情。她将手中的汤碗重重地放在餐桌上,双手叉腰,对着那开的行李箱入口,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的怒吼:
“尼——可一—!给我——滚出来!吃饭!!!”
她的声音在温暖的客厅里回荡,震得壁炉里的火焰都似乎摇曳了一下。
正在下楼的蕾娜塔看着一幕,疑惑地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