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堡三楼,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阿列克谢在奇洛办公室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指尖无声地拂过门板,感受着上面粗糙的纹理,他敲响了门。
“请进。”
门内传来的声音让阿列克谢眉头微挑一那声音流畅、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优雅,与课堂上那个结结巴巴的奇洛判若两人。
他推门而入,顺手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办公室内依旧弥漫着浓重的大蒜味,现在看来就象是某种拙劣的伪装。而奇洛教授本人,正悠闲地靠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姿态舒展,腰背挺直。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银质酒杯,里面晃动着深红色的液体。
没有了头巾的遮挡,奇洛的面容清淅可见,虽然依旧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不再躲闪,反而闪铄着一种冷静、审视,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趣味光芒。
奇洛,或者说,控制着这具身体的存在,轻轻啜饮了一口杯中物,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我一直在等你。坐。”
阿列克谢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放松,内心却瞬间绷紧。这绝不是奇洛,这优雅的举止,这掌控全局的气场,以及那通过目光传递过来的、如同实质的冰冷压力—
是伏地魔。
“不必惊讶,孩子。”
“奇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在真正有天赋的学生面前,我并不吝于展现—真实的一面。课堂上那些无聊的表演,是为了应付庸才。而你,显然不同与众不同。”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阿列克谢:
“独自解决一头成年巨怪,依靠的并非多么精妙的魔法,而是—惊人的身体素质、
冷静的判断,以及那柄被你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冷兵器。非常规,但极其有效。我欣赏这种高效。”
阿列克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
“教授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当时必须做的事情。”
“必须做的事—”
“奇洛”轻笑一声,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很好。看来我们都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谦虚上。那么,让我们开门见山,你是一名优秀的学生,我想仅仅是学习课堂上那点内容会浪费你的天赋,所以一”
他挥了挥手,一道微光闪过,空气中浮现出几行复杂而古老的魔文,如同蓝色的火焰般跳跃。
“我注意到你更青睐近身战斗。巫师界确实有些蠢材认为这只是野蛮人的把戏,但他们忘了,在梅林的时代,魔杖并非是巫师唯一的武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伏地魔并不喜欢这种战斗方式,不够优雅。但也不防碍他捧阿列克谢一手,毕竟只有把这小子迷住了才能让他去帮奇洛事。
他指向那些魔文:
“这是一个小技巧,源自古代如尼文。它并非攻击咒语,而是附魔一‘坚韧锋锐’。可以暂时附着在金属武器上,极大提升其轫性与锋利度。想象一下,你的—细剑若能轻易切开铁甲咒的防护,或是撕裂那些皮糙肉厚的神奇生物的毛皮—”
魔文随着他的话语扭曲变形,演示着能量流动的方式。阿列克谢快速分析着,试图理解其结构和原理。不得不承认,这个咒语精准地戳中了他的须求。一个能强化他主要战斗方式的魔法,确实比那些看似强大却与他战斗风格不符的咒语更有吸引力。
伏地魔在展示他的价值,在投其所好。
“很有趣的魔法。”
阿列克谢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兴趣,
“看起来—并不简单。”
“对于庸才而言,任何超出《标准咒语》的东西都堪称艰深。”
“奇洛”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
“但对于你,我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我可以教你,阿列克谢。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很多—被现代魔法教育体系所遗忘、所恐惧的古老知识。
力量,从来不该被条条框框所束缚。”
他在引诱,用知识和力量作为诱饵,试图激发阿列克谢的渴望与—忠诚。
阿列克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渴望的光芒只可惜,是演的。
“我想学这个坚韧锋锐’,教授您能教教我吗?”
“奇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那是一种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第一步的愉悦。他开始了讲解,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淅,不仅解释了咒语的发音、手势和魔力引导,甚至还剖析了部分古代如尼文转化为现代咒语时音译带来的效力流失,以及如何通过微调来弥补。
这确实是一堂高质量的黑魔法防御课,抛开立场不谈,伏地魔在魔法上的造诣和教程能力,远超霍格沃茨很多教授。
阿列克谢学得很快,他对力量掌控的悟性极高。在“奇洛”略带惊讶的注视下,他仅用了不到半小时,就能让指尖凝聚的魔力,在一把裁纸刀上短暂地形成一层微弱的附魔光泽。
“令人惊叹的学习能力。”
“奇洛”由衷地赞叹,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
“现在,我更好奇了。拥有如此天赋,你的血脉绝非凡俗。阿列克谢,你们罗曼诺夫家族,是否其实是某个隐世的、巧妙地利用魔法在麻瓜世界维系皇权的巫师世家?放心,
我对告发违反《保密法》的行为毫无兴趣。”
问题来了。
阿列克谢心中冷笑,这是伏地魔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是在确认价值。
收一个“泥巴种”学生,可不符合伏地魔的纯血理念,估计会被伏地魔当炮灰用。
但若是罗曼诺夫真的是巫师家族恐怕伏地魔也不是不可能对他抛出橄榄珠,吸纳进食死徒。
阿列克谢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哀伤,他垂下眼脸,声音低沉了些:
“我是个孤儿,教授。关于家族—我一无所知。”
“奇洛”微微蹙眉,仿佛在思考,随即又舒展开来,用一种“我理解你”的语气说:
“原来如此—但是不必难过,古老的魔法血脉有时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延续。或许—我能帮你找到你的源头。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一”
他的目光落在阿列克谢身上:
“给我一滴你的血。只需一滴,通过一些古老的溯源魔法,我或许能揭示你血脉中隐藏的荣光,找到你真正的家族归属。”
阿列克谢心中警铃大作。且不说鲜血是极为重要的施法媒介,就他那可乐一样暗红色、对任何带有dna残留的生物质都会产生强烈腐蚀效果的血,可不敢大摇大摆地交给伏地魔。
他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带着几分徨恐和固执的、符合他这个“孤儿”身份的笑容,身体微微后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也—教授,抱歉,这个—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
说完,他不等“奇洛”再开口,迅速站起身,语速飞快:
“非常感谢您今晚的指导,教授!这个附魔咒语我会勤加练习的!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教授晚安教授再见。”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办公室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动作一气呵成。
门内,“奇洛”脸上那优雅从容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面具般剥落。他眼中的冷静与高傲迅速褪去,被一种虚弱和惊恐取代,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
他一次这是奇洛本人了,瘫倒在扶手椅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剧烈运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颤斗的声音自言自语:
“主—主人。您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血统?”
短暂的沉默后,奇洛的表情再次扭曲,声音也变得嘶哑而冰冷,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与贪婪—
那是伏地魔的声音借由他的喉咙发出:
“蠢货!他杀那只巨怪根本没有动用象样的魔法,全靠那非人的身体素质!那根本不是正常巫师该有的力量!哪怕是最强大的血脉巫师的幼崽也不可能!他就象一头披着人皮的幼龙!没有任何一个纯血家族记载过这样的能力!”
奇洛的身体剧烈地颤斗起来,伏地魔的声音愈发尖锐:
“奇洛,弄到他的血!必须弄到!他身上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门外,背靠着冰冷石墙的阿列克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能感受到血管中流淌的、被觊觎的力量。
麻烦,果然还是找上门了。而且,比预想的还要贪婪。
他不再停留,转身没入城堡深沉的黑暗中。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