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怪事件后的霍格沃茨,表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对于事件的中心人物阿列克谢而言,馀波才刚刚开始荡漾开。
早餐后,他按照邓布利多送来的便签所言,准时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邓布利多坐在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他面前摆着一盘滋滋蜜蜂糖,却没有象往常一样热情地推荐。
“啊,阿列克谢,请坐。”
邓布利多的语气温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昨晚在地下教室发生的事。”
阿列克谢依言坐下,姿态放松,眼神平静地迎向校长的目光。他没有重复那套“保护同学”的说辞,在邓布利多面前,过多的表演显得拙劣。
邓布利多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简单询问了事发经过,重点放在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以及战斗时的感受。阿列克谢的回答半真半假,承认了迷路和自卫,略去了主动寻衅和体内龙血的躁动。
“我理解年轻人充沛的精力,以及—面对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邓布利多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
“但霍格沃茨的城堡需要的是探索与求知,而非血腥与暴力。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界限,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点了点头,没有争辩。
邓布利多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说起来,你的守护神咒练习得如何了?我记得那需要非常快乐、积极的回忆。”
阿列克谢抽出魔杖,心中掠过一幕幕画面。
“呼神护卫。”
一缕稀薄的银色烟雾从杖尖冒出,盘旋片刻,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般消散了。和上次在邓布利多面前展示时相比,没有变得更多,也没有更少。
邓布利多注视着那缕消散的银雾,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很精纯的银色—保持练习,孩子。守护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谈话就此结束,邓布利多没有再深究巨怪的事,仿佛那只是一次需要小小地提醒一下的越界行为。但阿列克谢能感觉到,老校长那双眼晴看到的东西,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
至于弗雷德和乔治那边则完全是另一副光景,两人一左一右勾住他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敬佩。
“梅林的袜子啊!独自干掉一头巨怪!”
弗雷德压低声音,眼晴里闪着光,
“你简直酷毙了,罗曼诺夫!”
“我们现在正式宣布,你是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全霍格沃茨最酷的人!”
乔治用力拍着他的背,
“怎么样,巨怪的脑浆和八眼巨蛛的有什么不同?手感如何?”
阿列克谢被他们晃得有些无奈,只能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双胞胎的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也冲淡了与邓布利多谈话后的一丝凝重。
相比之下,管理员费尔奇的态度就直接多了。每次在走廊上遇见阿列克谢,费尔奇那双浑浊的眼睛都会死死瞪着他,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仿佛在诅咒。
也难怪费尔奇怨念深重,据说那天晚上,他和一众小精灵花了整整半夜,才用掉了几加仑的清洁剂才把那片被巨怪血液浸透、仿佛被装满血的气球炸过的走廊恢复原样。
真正让阿列克谢感到意外的,是接下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奇洛教授依旧裹着他那身充满大蒜味的长袍,说话结结巴巴,但与前几周照本宣科,
恨不得缩进讲台里的状态不同,他今天居然开始尝试课堂提问了。
“—那么,谁,谁能说说,面对,嗯,红帽子时,最,最有效的驱逐方式是什么?”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要么低头假装记笔记,要么眼神放空。红帽精这种偏门的神奇生物,课本上只是一笔带过。
更何况在奇洛教授的课上,大部分人都处于大脑空空的走神状态。
赫敏除外。
奇洛教授求助以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最后,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最后一排正在奋笔疾书的阿列克谢身上。
“罗,罗曼诺夫先生?你,你来回答。”
阿列克谢不是赫敏那种会主动举手的学生,但被点到名,他也不会刻意藏拙。他放下羽毛笔,平静地开口:
“红帽子,通常居住在曾经发生过大规模流血事件的地方,例如古老的战场遗址或是城堡的地牢深处。
它们必须不断地用鲜血染帽,因为一旦帽子上的血迹干涸,它们自身也会随之死亡。
所以不管是对着它们的帽子用清理咒还是清泉咒都是有效的。”
他的回答清淅准确,甚至补充了课本没有的、他在图书馆看书时注意到的细节。
奇洛教授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浮夸的、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表情。
“非,非常正确!精,精彩的回答!斯莱特林,加,加五分!”
一堂课下来,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三四次。奇洛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冷僻,甚至完全超纲了。
从卡巴的习性到欣克庞克的迷惑手段,每次无人应答时,他总会“恰好”点到阿列克谢。而阿列克谢也总能给出接近标准答案的回应,换来奇洛浮夸的表扬和毫不吝啬的加分。
这种反常的青睐,不仅让小蛇们相当侧目,而阿列克谢也能感觉到,奇洛那畏缩眼神背后,似乎有另一道冰冷、审视的视线,正通过他厚重的头巾,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老伏这是看上自己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获得赦免般开始收拾东西。奇洛教授却磨磨蹭蹭地整理着教案,直到阿列克谢准备离开时,他才仿佛鼓足了勇气,快步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愈发结巴的声音说道:
“罗,罗曼诺夫先生—你,你在黑魔法防御术上的—天赋,令人惊叹。我,我这里有一些—嗯,私人收藏的,关于古代魔文与情绪控制的—笔记。或许,或许对你有帮助。如,如果你有兴趣—今晚可以,可以来我的办公室—我们,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他说完,不等阿列克谢回应,就象受惊的蜣螂一样,抱着教案匆匆离开了教室,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大蒜的、更为陈腐的魔法气息。
阿列克谢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光滑的木质表面。
鱼儿不仅咬了饵,还主动把钓线往他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