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午后的阳光逐渐变得慵懒,暖金色的光芒为这座城市的建筑镶上了一道柔和的金边。
阿列克谢和蕾娜塔离开了蒙莫朗西街,并没有急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继续在巴黎的街巷间漫无目的地穿梭。
他们在塞纳河边又停留了许久,看着往来穿梭的游船;在一个热闹的市集里,蕾娜塔对一个手工制作的羽毛笔产生了短暂的兴趣;阿列克谢则买了一小袋刚出炉的马卡龙,甜腻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但蕾娜塔似乎还算喜欢。
不知不觉两人又逛回了勒梅故居附近的一个小广场,阿列克谢左手正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把在瑞士买来作纪念的小型瑞士军刀,金属外壳在夕阳下反射着光,右手则拿着一杯罐装可乐
蕾娜塔从一个烤肉摊买了串土耳其烤肉,她自己先咬了一小口,然后很自然地将肉串递到阿列克谢嘴边。
阿列克谢非常自然地低头张嘴,咬下了一大块香气四溢的烤肉,嘴里含糊不清地对蕾娜塔说道:
“恩,这个味道不错”。
但就在这个瞬间异变骤生,周围巴黎黄昏的细微声响——远处咖啡馆的笑语、街角传来的手风琴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阿列克谢嘴里的烤肉味还没散开,眼前的景象就象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扭曲、闪铄,温暖的黄昏色调被剥离,只剩下诡异的色块重组。
他猛然丢下手中的可乐,抓向了身边的蕾娜塔。
当两人重新站稳脚跟,警剔地背靠背环顾四周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无尽的、压抑的漆黑虚空,仿佛一块被硬生生从现实世界撕扯下来的碎片。
他们正站在一片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坪边缘,面前是一座古朴的石砌房屋,房屋有着斜顶和烟囱,透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宁静感。
一个不算很大但很雅致的庭院将房屋环绕,低矮的石墙爬满了常青藤,院中甚至还有一张石雕桌子和两个长凳。
整个空间异常寂静,象一个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岛,透着一种低调的、古老的韵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门口矗立着的一具高大的中世纪哥特式全身板甲。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拄着一柄巨大的双手长剑,头盔深埋,仿佛只是件装饰品。
然而,就在阿列克谢和蕾娜塔出现的刹那,那盔甲空洞的眼部缝隙里,猛地亮起了两团不祥的、灼热的猩红色光芒。
“咔哒…锵啷!”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盔甲仿佛从数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以一种与其沉重外形不符的迅捷速度,猛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双手巨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朝着离它最近的阿列克谢迎头劈下。
“退!”
阿列克谢低吼一声,猛地拉住蕾娜塔向后急退。巨剑沉重的剑锋几乎是擦着他们的鼻尖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上,草皮和泥土瞬间翻飞!
两人反应极快,瞬间分别从靴筒和腋下抽出了在瑞士购买的、用于应急的高碳钢匕首。
他们默契地左右分开,试图利用速度查找这笨重守卫的破绽。
叮!当!
匕首砍在板甲上,只能溅起一溜火星,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穿透。盔甲的攻击势大力沉,巨剑挥舞间带起阵阵狂风,将两人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该死!这玩意破不了防!”
随即阿列克谢眼中赤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
一团高度压缩的暗红色火球轰击在盔甲的胸甲上,爆发出一小团灼热的气浪。盔甲被冲击力震得后退了半步,胸甲部位被烧得一片通红,甚至微微有些软化变形,但它只是顿了顿,眼中的红光再次炽盛,仿佛被激怒般,再次举剑冲来。
“不行!不够!没法彻底熔穿!”
阿列克谢咬牙,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再次催动言灵,但竭力控制着那狂暴的烈焰,试图将其压缩、缠绕在手中那柄匕首上。
“就是现在!”
阿列克谢侧身躲过一记竖劈,猛地突进,将燃烧的匕首狠狠刺向盔甲的关节连接处!
噗嗤!
这一次,灼热的匕首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终于艰难地刺穿了被烧得发软的金属护颈,但随之而来的手感却异常诡异——匕首穿透之后,后面是空的,根本没有命中的感觉。
他迅速拔出匕首,又在几次闪避中趁机在对方胸口、头盔上开了几个小洞。然而,这几个小洞似乎全都没命中要害,对这具盔甲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而阿列克谢手中的匕首,在经历了这几次超负荷运作后,“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为几块灼热的金属碎片。
就在这个瞬间,盔甲抓住了破绽,巨剑以一个精妙的角度猛然横扫而来!阿列克谢尽力后仰,但终究慢了一丝——
唰!
冰冷的剑尖犀利地扫过他的胸口,衣料瞬间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爆开,炽热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阿列克谢!”
蕾娜塔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看到阿列克谢受伤倒地,鲜血染红草地,她的眼中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杀意所充斥。她咬紧嘴唇,握紧手中的匕首,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与那盔甲拼命。
然而,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几滴滚烫的、带着奇异力量的鲜血溅到了那具正在乘胜追击的盔甲的手甲上。那暗沉的金属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然将那些血滴迅速“吸收”了进去。
嗡……
盔甲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它眼中那狂暴的、充满杀意的猩红色光芒如同电压不稳般剧烈地闪铄起来,最终迅速黯淡、熄灭,又重新亮起。
紧接着,在阿列克谢和蕾娜塔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具刚才还凶神恶煞、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魔法盔甲,竟然发出了巨大的金属哀鸣声,“轰”地一声双膝砸跪在地。
它不再是战斗姿态,而是将巨剑扔在一旁,庞大的身躯彻底匍匐下来,以头触地,钢铁的身躯竟然真的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颤斗,仿佛在向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表示最深的恐惧与臣服。
虽然阿列克谢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但劫后馀生的松弛感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瞬间席卷而来,阿列克谢腿一软,向后瘫倒,被眼疾手快的蕾娜塔立刻上前紧紧扶住。
她一手搀着他,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握着匕首,警剔万分地盯着那具五体投地的盔甲和周围诡异的黑暗。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片空间的边缘,和他们刚才出现的地方是同一位置。
而那赫然便是方才在街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对气质非凡的老夫妇。
老先生的目光迅速扫过庭院中的景象——受伤喘息的银发少年、警剔护在他身前的金发少女、以及那具以最卑微姿态匍匐颤斗的盔甲守卫,特别是阿列克谢胸前那仍在渗血的伤口和洒在盔甲上的血迹。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闪过极大的兴趣。
而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阿列克谢因失血而有些模糊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忍着剧痛,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