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神色坦然,拱手道:
“主公!此行关系重大,非寻常使者所能胜任。觐见天子,呈递奏章,观察随驾公卿动向,乃至与车骑将军等实权人物有所沟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炯炯:
“此非仅需口才,更需胆略与决断之权!肃虽不才,愿凭此身,为主公,为徐州,争此一线先机!”
“若遣他人,位卑言轻,恐难达成效,若遇变故,亦难随机应变;宪和,公佑二位不在,故肃毛遂自荐,万望主公允准!”
高弈在一旁微微颔首,他深知鲁肃之才,绝不仅限于内政谋略,其外交胆识与大局观亦是顶尖。
历史上其单身赴会、索要荆州时单刀赴会面对关羽的胆魄便可见一斑。
此时由他出使,确实是最佳人选,能最大程度地实现此次外交行动的政治目的,鲁肃恳切道:
“主公!此非肃一人之安危,实乃徐州之未来!若能抢先与朝廷创建联系,即便最终天子为曹操所迎,我徐州亦能在道义上不落人后,为日后与周旋留下馀地。且肃此行,亦会见机行事,绝不轻易涉险,请主公放心!”
刘备见鲁肃意志坚决,且所言确是在情在理,他沉默片刻,终是重重点头,用力拍了拍鲁肃的手臂:
“好!既然如此,便有劳子敬了!一切以安全为上!若事不可为,速速归来,备在徐州,日夜盼卿佳音!”
“肃,领命!”
鲁肃郑重一拜,刘备当即下令:
“子仲!即刻准备黄金百斤,上好徐州锦缎五百匹,御寒皮裘百件,精米千斛,以及各类徐州特产,作为贡品!”
“子龙,再选精锐护卫五十人,皆配双马,由你统率,一路护卫子敬!”
“诺!”
赵云和糜竺纷纷领命,立刻前去筹备,高弈补充道:
“子敬,此行路线,可先北上经沛国,入兖州陈留郡,再向西进入司隶局域。”
“兖州虽为曹操地界,然其目前注意力必在西迎天子,且名义上仍尊朝廷。”
“子敬以徐州牧使节身份携贡品过境,其应不会公然阻拦,但需谨防小股盗匪或溃兵,进入司隶后,情况则更为复杂,需时刻警剔。”
他又低声道:
“若见天子,除表达忠忱外,可伺机观察董承、杨奉、韩暹等人之间的关系。”
“彼等联合护驾,然众人必各怀心思,此或可为将来利用之机。”
高弈深知这段历史,董承与杨奉、韩暹后来矛盾激化,给了曹操可乘之机。
鲁肃心领神会:
“肃明白,棋巍放心。”
准备工作迅速进行,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寒风依旧刺骨。下邳城外,一支精干的队伍已然集结完毕。
鲁肃换上了一身较为厚实但仍显文士风范的衣袍,外面罩着刘备亲赐的狐裘大氅。
刘备、高弈、糜竺等人亲自送至城外。
“子龙,子敬,一路保重!”
刘备再次叮嘱,眼中满是关切。
“子敬兄,早去早回!”
高弈拱手,鲁肃翻身上马,对众人抱拳:
“主公,棋巍,子仲,诸位放心!肃必不辱使命!”
他目光扫过灰蒙蒙的远方,那里是未知的艰险与可能的机会,随即一拉缰绳,喝道:
“出发!”
五十骑精锐护卫着装载贡品的车辆,马蹄踏着冻土,溅起零星雪沫,向着西方,缓缓消失在凛冽的晨雾之中。
刘备久久伫立,直到再也看不到队伍的踪影,才沉重地叹了口气:“但愿子敬此行,一切顺利。”
高弈站在他身侧,轻声道:
“子敬机敏善辩,且有胆有识,必能化险为夷。主公,我等亦需加紧内政军备了。”
“待子敬的消息从山东传回,无论好坏,我徐州都将面临新的局面。”
“不错。”
刘备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毅:
“回城!即刻召集众将议事,整军、囤粮、修城,一刻也不能懈迨!”
就在鲁肃西行的同时,历史的车轮并未停歇,正如高弈所预料。
兖州牧曹操,在得知天子东归的消息后,其反应远比刘备更为迅速和激烈。
曹操麾下谋士荀彧、程昱等人力劝:
“昔晋文纳周襄王而诸候景从,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
“天子蒙尘,将军当首倡义兵,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秉至公以服雄杰,此乃雄略之举也!”
曹操从善如流,不顾境内仍有零星叛乱及严冬阻碍,立即派遣曹洪率领精锐兵马,作为先遣部队,火速西进,前往迎接天子。
同时,他自己也在积极筹备,准备亲率大军后续接应,一场围绕汉帝刘协的激烈争夺,已然在悄无声息中拉开了序幕。
鲁肃的使团,与曹洪的军队,几乎同时向着天子颠沛流离的方向进发。
谁能抢先一步,或者谁能在这场政治博弈中取得更有利的位置,尚未可知。
而徐州下邳,刘备集团则在严寒与内忧外患中,全力运转起来,等待着西方传来的消息,并准备迎接注定不平静的春天。
凛冬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中原大地,两支队伍几乎在同一时期,顶着严寒,向着司隶地区艰难行进。
一支是鲁肃率领的徐州使团,队伍中装载着彰显刘备忠心和徐州实力的贡品,他们小心地避开大股军队和盗匪盘踞的局域,凭借官方文书和金银开道,谨慎而坚定地向西跋涉。
另一支则是曹操麾下大将曹洪率领的精锐轻骑。这支队伍人数更多,行动更为迅捷,带着明确的军事目的。
不惜一切代价,抢先接应到天子车驾。他们遇山开山,遇水搭桥,斥候前出数十里,气势汹汹,直扑弘农、河东方向。
然而,历史的惯性并非轻易能够打破,尽管鲁肃日夜兼程,但他肩负外交使命,携带贡品,速度终究不及纯骑兵突进的曹洪部。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天子行在,虽狼狈不堪,却仍被几股势力所环绕、影响。
当曹洪军率先抵达天子车驾暂驻的安邑附近时,他遭遇了预料之外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