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琪琪格率领三千匈奴精锐骑兵,准时抵达吕布大营外。
朝阳初升,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她端坐于骏马之上,身穿那套标志性的漆黑金纹皮甲,甲胄擦得锃亮,映照着凛冽的寒光。
头戴的羽饰随着晨风轻轻摇曳,乌黑浓密的发丝被精心编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与寻常汉家女子的温婉含蓄截然不同,她的眼眉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张扬与骄傲。
宛如草原上最矫健的雌鹰,浑身散发着一种未经驯化的、火辣辣的野性魅力o
吕布一身戎装,走出营门,目光扫过这支纪律严明、沉默中透着杀匈奴骑兵。
吕布点头。
不错,于夫罗能凑出这三千精锐,确实很有诚意。
吕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琪琪格身上,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两世为人,征战多年,见过的美人不少。
像严氏、貂蝉、何太后、蔡琰,刘备的妻妾甘夫人、糜夫人,秦宜禄的妻子杜氏,皆是难得的美人。
但如此英气勃勃、野性难驯的女子,却是头一遭。
李儒这,他属实留对了。
琪琪格策马上前几步,在马上挺直脊背,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匈奴礼节,声音清亮而有力。
“温侯!挛鞮部乌云琪琪格,率三千匈奴勇士,向您复命!
听候您的指挥!”
她的汉语带着些许口音,却更添几分异域风情。
吕布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微微颌首,目光赞许。
“居次辛苦了,将士们辛苦了。”
他翻身上了赤兔马,画戟向前一指,声音铿锵。
“兵发安邑!”
“出发!”
旌旗招展,号角连营。
并州军与匈奴骑兵合流,组成一支庞大的军队,铁蹄踏地,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条黑色的洪流,朝着安邑城汹涌而去。
安邑城,河东郡治所。
这座庞大的城池,如同一头巨兽,沉默地匍匐在河东盆地之中。
高大的城墙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墙头守军林立,气氛肃杀凝滞。
消息早已传入城内。
太守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牛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内来回踱步,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冒。
他猛地停下,看向坐在下首的卫凯和董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慌。
“完了!全完了!探马回报,那乌云琪琪格真的带着三千匈奴狼骑投靠了吕布!
他吕布究竞有什么障眼法?
为什么白波贼投靠他,连南匈奴这些反复无常的蛮子也投靠他?!
我们——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卫凯眉头紧锁,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他确实没有料到,吕布用兵竞能如此诡谲迅猛!
舍弃大军,亲率小股精锐,如天降神兵般突袭于夫罗王庭,挟持其怀孕的阏氏和贵族家眷这一手,直接掐住了南匈奴的命脉。
于夫罗即便不顾妻子,也要考虑部下的离心!
更何况,吕布代表的是汉室正统,给予台阶和承诺,恩威并施之下,招降南匈奴自是水到渠成。
这吕布,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更有李儒、荀彧这等顶尖谋士辅佐,已非昔日那个只知匹夫之勇的并州主簿。
再看看自己这边—
牛辅此人,志大才疏,胆小如鼠,困守孤城,只知疑神疑鬼。
董卓代枭雄,怎会选了如此不堪的婿?
早知牛辅是这等货色,自己当初何必为仇恨蒙蔽双眼,助他对抗吕布?
事后想来,弟弟卫仲道之死,与那吕布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王允设计的圈套。
一步错,步步错!
此时想要回头,恐怕也晚了。
为今之计,唯有—
卫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悔意与不安,面上恢复镇定,开口道。
“府君莫要自乱阵脚!
袁本初、袁公路已传檄天下,声讨伪朝,大军不日即将集结西进。
吕布与匈奴骑兵虽悍勇,然骑兵利于野战,拙于攻城。
我等只需坚守城池,深沟高垒,挫其锐气。
待二袁大军兵临雒阳,伪朝震动,吕布后院起火,焉能不回师救援?
届时,安邑之围自解!”
牛辅哭丧着脸。
“话虽如此!
可卫先生,你我心知肚明,城内如今能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加之你的家丁部曲,也不过两千五百人!
如何能抵挡吕布数千虎狼之师?
况且吕布帐下李儒诡计多端,如何坚守啊?”
卫凯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府君莫慌。
城内尚有十万百姓!人心可用!”
“我等只需放出消息,就说吕布以默许匈奴人破城后屠戮三日、劫掠财物女子为条件,方才换得匈奴出兵!
届时,安邑城内,从富户到平民,为保身家性命,必会同仇敌汽,助我等誓死守城!
百姓多是盲从,只要让他们相信,投降便是死路一条,他们自然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盾牌!”
牛辅闻言,浑浊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对!对!卫先生此言有理!
百姓怕死,定然会帮我们!
如此,就有劳卫先生去安排,务必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吕布和匈奴人的阴谋!”
卫觊躬身:“觊,领命!”
安邑城外,吕布大军抵达,于城外三里处扎下营寨,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军威鼎盛。
中军大帐内,吕布正与荀彧、李儒对着地图低声商议。
突然,负责哨探的侯成快步进帐,脸色凝重地禀报。
“温侯!情况有变!
安邑城头守军突然增多,许多百姓装扮的人也被驱赶上城协助防守!
城内似乎有流言传出,说我军许诺匈奴人,破城之后,允许他们屠城劫掠!”
“什么?”吕布剑眉一竖,猛地一拍案几,“好毒的计策!定是那卫觊老贼的手笔!”
荀彧轻叹一声,面露忧色:“此计虽毒,却极为有效。
若城内军民信了此言,必会拼死抵抗。
我军强攻,伤亡必巨,且即便破城,亦将尽失河东民心。”
李儒阴恻恻地笑道:“卫觊这是想借十万百姓之力,与我军做困兽之斗,拖延时间,等待袁绍消息。”
忽然,帐帘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股草原的劲风,乌云琪琪格大步走了进来。
她那身漆黑的皮甲在帐内火光下熠熠生辉,脸上写满了不耐。
“温侯!”她到吕布面前,昂着头,那双野性难驯的眼睛直视着吕布。
“我们已经在城外待了天了!为何还不攻城?”
她手按腰间的弯刀,语气愈发激昂。
“你的并州铁骑和我的匈奴勇士都擅长骑射,即便下马步战,也是以一当十的猛士!兵力、士气,强攻的优势都在我们这边!
何必在此空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