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
超级想问
无论如何都想问个明白。
你为什么在这儿?
那个白头发拿步枪的家伙不是上楼了吗?
那个金发和墨镜的两人组也上去了啊?
虽然后来摄象头被他们打坏了。
普通人会单枪匹马跑到这种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的地方吗?
怎么想都是重要据点吧?
防守方通常会严阵以待吧?
所以我才会放下几乎所有卷帘门,尽量制造需要绕远的路线啊!
结果被完全无视了——那我不就觉得所有人都上去了嘛!
不就只能往外跑了嘛!
不,虽然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和觉悟,但意料之外的事故死还是有点……
“那么,让藏起脸的人报上姓名是失礼的。初次见面……我该称呼你为暗黑男爵吗?”
还管什么礼节啊快去那边!
去外面!
到那儿为止我奉陪!
虽然我会立刻跳海逃走就是了!!
我这边唯一的武器就是从明美小姐那儿拿来的、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啊!
为了不被识别,我仔细清理了随身物品,根本没有能当武器的东西!
果然该相信直觉,象平时那样藏几个六角螺母或者小钉子就好了。
“那个工藤优作创作的杰作小说主人公。神出鬼没又大胆无畏,连出身都不明的怪人。原来如此,这身装束确实适合闯入此等死地的你。太棒了。”
因为我是无法获得角色补正的特殊存在,觉得半吊子的变装可能会暴露,才用了全覆式面具啊!
没什么深意啦!
话说回来,这样直接对峙,还直接报上和柯南老爸有关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妙?
“直接使用我所尊敬的人之一所创作的角色,未免有失品位。嗯,我就叫做——”
声音没问题,我向瑞纪请教了变声的诀窍,还让快斗帮忙做了特训。
偶尔在舞台表演后,也请土井塔先生帮忙检查过变声,得到了ok,所以没问题。
也让来舞台的紫音小姐惊讶过了。
肯定没问题。
那么,名字名字——
华生。
太直白了,而且直接把助手的身份当名字用,容易留下线索。
要更不同的,与这个杀戮世界不违和的——啊,对了,之前听柯南讲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典故时,好象有个语感挺合适的名字……啊,对了。
实际上并未被使用、在那个世界里不存在,但同时又存在的名侦探。
嗯,这个就行。
无限接近,但又不同的名字。
“以后,还请这样称呼我。”
想着在故事世界里,角色塑造还是需要一定程度吧,我便象模象样地行了一礼。
慢慢抬起头,只见枡山先生将手枪插回腰间,轻轻拍着手,慢慢走近。
“太棒了。”
正因为是上了年纪的枡山先生,这姿态莫名地如画般优雅,真他妈让人火大。
“实在是精彩。啊啊,果然你很出色。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我再次为你倾倒了。”
……那个,为什么他的笑容变得超级可怕啊?
“自从听说有一对男女巧妙地潜入了那家制药公司起,我就有这种预感了。”
什么情况!?
是那个吗,之前因委托调查打过电话的制药公司的事!?
不对啊我还没潜入过呢!
我不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
“志保小姑娘……不,宫野志保。控制她是正确的。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战术上。嘛,大概是因为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吧,她有个谨慎之处,就是对亲近的人也不会泄露秘密。你想让她为你所用恐怕要花时间吧……。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枡山先生再次拿起了手枪。
一瞬间,我想趁他拔枪的空隙用最后一发子弹打掉它,但枪声被上面那些家伙听到就糟了。
而相对的,枡山先生则给他的自动手枪稳稳地装上了消音器。
“男人与男人这样相对而立。谈论一个不在此处的女人未免太煞风景。对吧?”
就这样聊下去不也挺好吗?
“来吧,为我起舞吧!让我见识一下吧!”
就这样闲聊到警察来不也挺好吗?
“谢林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福德德德德德德德德德!!!!!”
这样下去——啊,不行吗,是这样啊。
我讨厌消音器。
那像漏气一样的射击声毁了一切。
不,要是稍微早一点,我大概根本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吧。
一切都变了。
想要守护的存在、想要观察的存在、想要培养的存在、想要留在身边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想要超越、理应超越的存在。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男人会出现在眼前。
朗姆似乎为了排除或拉拢浅见透制定了各种计划……但组织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战胜他。
和他这样交手就能明白。
虽然无法很好地用语言表达……但我强烈地感觉到,除非打破某种“框架”,否则是无法超越浅见透的。
所以我要舍弃。
地位、名誉、权力、荣耀、金钱、部下、常识、经验、过去、未来、昨日、明日,统统不要。
那些东西都见鬼去吧。
是力量。
只有蜕弃构建至今的自我,重新构筑己身才能获得的力量。
那才是,那才正是!
手边响起了三声难听的射击声。
那一瞬间,他扭转身体。
无视了威慑的两发,只精准地避开了真正瞄准的那一发。
绝非普通的动态视力。
“……啧!”
不知是用了变声器,还是掌握了变声技巧,他用着与平时不同的声音发出了呻吟。
一发擦过左腿,一发稍稍削掉了左肩的肉。
但是,他可不是这种程度就会停下的男人。
不,准确地说,是我希望他不是,而事实证明这想法是对的。
他猛踢身旁的墙壁借力跃起。
直接就摆出了回旋踢的架势。
是打算在我瞄准前踢落手枪吧。
但是——太天真了。
谁说过武器只有手枪?
我用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他的侧腹。
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但他肯定因痛苦而扭曲了脸庞。
那是从未见过的表情。
一股想要撕下面具、将那面容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冲动袭来——但他可不是会给我这种馀裕的对手。
他以快得仿佛感觉不到——不,是忽略了疼痛的速度,在落地的瞬间用反手弹开我持刀的手,一记锐利的踢击直刺我的腹部。
简直毫不留情。
但是,这样才好。
名为浅见透的男人,就该如此。
“哈啊!”
象这样感受到疼痛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是刚添加组织的时候吗?
还是培养直属部下的时候?
“你这年纪……!”
向后跳开的他用变声后的声音喊道,迅速拔出仍刺在侧腹的匕首,在手中灵巧地一转,用指尖夹住了刀尖。
“哦……干得漂亮!”
下一秒,那把匕首就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右肩。
投掷技术精湛到甚至看不清是何时出手的。
绝非普通的飞镖或打靶可比。
这是利用身体动作、衣着、以及手法,在不让对方察觉瞄准的情况下命中目标的技术。
近乎高等手里剑术的技巧,这个男人轻易就施展了出来。
对,就是这个!
“很好!很好谢林福特!让我再多看看你这个男人的本事!更多!更多!”
更多!
更多!
更多!
更多!
更多!
“还不够啊!呐!!”
他是以为拉开距离会挨更多枪子吧。
他毫不尤豫地拉近距离,试图展开格斗战。
如果这是在遇到浅见透之前,那算是正确答案。
但现在的话——嘛,大概能得60分吧。
“真是绅士啊!还特意把掉的东西还给我!”
深深刺入肩膀的——恐怕已经碰到骨头了吧——匕首。
很严重的伤。
真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收到如此令人欣喜的礼物。
真是字面意义上会留在身心的礼物。
只有感激之情。
所以——
“让我回礼吧。”
我猛地拔出匕首。
感觉不到疼痛。
真遗撼。
然后,同样深深地刺入他的脚。
皮肉撕裂、血液滴落的声音响起。
他只是微微呻吟,没有大声喊叫。
怎么了麒麟儿,没有音乐的舞会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我用力转动了刺入的匕首。
啊啊,太好了。
就是为了听到这声音,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才一直鞭策这老朽的身体重新锻炼。
终究是老骨头。
只是临阵磨枪的程度,却能象这样与这个男人战斗。
用陈词滥调来说,我们正用拳头、用踢击、用枪、用刀——进行着对话。
或许是错觉。
不,肯定是错觉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这么觉得。
“可……恶……!”
再说一遍,果然,真不愧是浅见透。
真不愧是“不成器的名侦探”谢林福特。
他抓住我握着匕首的手,向上扭去。
力道用得真妙。
骨头嘎吱作响,这次明确的痛楚传遍全身。
他根本没考虑“防御”——比如让我松手这个选项。
有的只是“攻击”……不,不对。
不是这么一个词能概括的。
最接近的说法是——我想铭刻下来。
与我、与皮斯科——枡山宪三这个男人战斗的痕迹。
这个自称“不成器的名侦探”、等同于向“组织”宣战,并选择了正面战斗之路的“银之枪”。
我用左手拔出腰间的手枪。
同时,被抓住的右手更加用力,用匕首进一步剜开他的肉。
即便如此,他的握力仍未松懈,反而更强——捏碎了我的右手。
“呼、哈……哈哈哈!”
我以为自己会发出呻吟或痛苦的声音,但下意识发出的却是笑声。
大概是疼痛到了极限吧,他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胸口、躯干,全都门户大开。
我静静地、轻轻地将枪口对准他。
不是头。
还不到时候。
对,不能让这个男人死。
让他死了就太无趣了。
要打倒这个男人,挫败他的心志,然后——
(对,一定要——我一定要把你!)
一发、两发、三发、四发、
伴随着漏气般的枪声,面具男的身体抽搐着。
看来是穿了防弹纤维的衣服,看不到红色的血。
但是,冲击对痛觉的刺激,或许比被子弹贯穿还要强烈。
七发、八发、九发、十发、十一发、十二发、
为了绝不让他死,也为了能留下些许弹痕,我稀疏地射击、射击、射击。
偶尔觉得血色不足,但除了贯穿手脚的地方外,完全不出血。
出色的防弹装备。
果然,他背后有优秀的开发者在支持。
然后弹匣打空,就在我准备换上下一个弹匣时——这次响起了清淅的破裂声。
就在我的正后方。
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纯白的烟雾从背后涌来。
“靠、你这家伙……!”
我用被他捏碎、染着他鲜血的右手挥开烟雾,但白烟很浓,完全夺走了视野。
凭风感,感觉到有什么人从我身旁溜过。
“不准打扰我和他!!”
我迅速将刚装好子弹的手枪对准那不识趣的家伙,想要扣动扳机,但有什么东西更早一步打飞了手枪。
我不咂嘴,使劲踢向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但是,果然没有触感。
只是踢中了空气。
等到烟雾稍微变淡时——他已经消失了。
“……!”
我不由得用拳头砸向墙壁。
年老变薄的皮肤破裂,他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
本来才刚刚开始。
本该从现在才开始。
他不可能一直挨打。
从此刻起,他毫无疑问会开始反击。
偏偏在那时,偏偏被——!
我看向被打飞的手枪。
旁边,是一张浮现着可憎笑容的恶魔卡片。
——鬼牌正静静地笑着。
“所长,请坚持住!已经、已经没事了!”
濑户瑞纪抱着浅见奔跑着。
退路已经事先确保好了。
是立刻去支持浅见减少伤害,还是先准备好安全的逃生路线——利用悬挂式滑翔翼潜入设施内部的瑞纪, literally经过痛苦的决择,选择了后者。
单看外表的话本该是反过来,但现在是瑞纪抱着浅见在信道中奔跑。
那个老人恐怕马上就会追来。
光听刚才传来的声音就能判断。
执着。
仅仅一词,那老人的声音已彻底被其浸染。
感觉不到杀意也感觉不到敌意,那老人仅仅凭着执着在与浅见交手。
“卡迈尔小姐也在外面等着。安室先生现在也和初穗在码头……小兰和园子由水无小姐看着,瑛佑君和玛丽小姐则由柯南君控制住了。”
她一边说明着现状,但浅见的反应迟钝。
不,是毫无反应。
只有滴落的血敲打地面的声音回响着。
虽然用布紧紧绑住尽力止血,但受伤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瑞纪浑身被浅见的血浸湿,能用手按住的地方都拼命按住,同时速度不减地持续奔跑。
如同祈祷般反复说着“没事的,已经没事了”,不停地奔跑。
“回去之后,副所长肯定会大发雷霆,船智小姐会为你祈祷,穗奈美小姐她们和樱子小姐会准备好宵夜……”
刚抱起他时,浅见还微微抓着她衣服的手,正逐渐失去力量。
“要是被关进医院,饭盛小姐肯定会带着亲手做的小菜来探病,西谷小姐会做点心……小沼博士大概也会从哪家店带着点心过来……。所以,所长”
浅见的右手无力地垂下。
不能放开止血的手。
她把脸凑近,用嘴唇叼住肩膀稍下位置的衣服往上拉,把他的手放在他自己身上。
为了让他呼吸稍微轻松点,现在已经摘下了面具。
并且尽量让他保持舒适的姿势减少疲劳,哪怕一滴也好也要减少出血,抑制体力的消耗。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正一点点失去力气,感觉他越来越重。
“所长”
总觉得,他那微睁的眼睑正在闭合。
“所长!!请坚持住————浅见先生!!”
声音回响。
那不是濑户瑞纪,也不是土井塔克树,更不是怪盗基德——那是黑羽快斗的声音。
然后,那只无力地搭在他臂弯上的、浅见的手,有力地抓住了它——
“哇啊……?!对、对不起瑞纪!好象因为放心了差点睡着”
“………………”
“脚没事了放我下来也没关系……瑞纪?怎么了瑞纪你怎么不说话……呐我这边什么都没发生哦瑞纪?这里是中层还挺高的哦瑞纪?掉下去会死的哦瑞纪——呐,我现在浑身是伤没法做受身动作会象被压扁的青蛙一样哦!?而且下面淹水了会被拍在海面上身体会‘啪’地一下哦瑞纪!?呐瑞纪!?瑞纪————!!???”
面无表情地想要把浅见扔向下层海面的瑞纪,以及用完全不象刚才濒死之人的力气死死抱住瑞纪的浅见。
仿佛要掩盖浅见的惨叫一般,上层响起了剧烈的爆炸轰鸣。
……
说说后来发生的事吧。
我和明美小姐、诸星先生商量的计划,其实是顺势利用那个叫卡尔瓦多斯的男人和明美小姐制定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由那个打穿我手腕的卡尔瓦多斯吸引敌人注意,明美小姐从上方进行几次支持,充分吸引目光后,激活事先设置好的炸弹。
让塔的一部分向敌人方向倒塌,同时欺骗敌人的视线——嘛,他们大概也没空仔细确认……制造出在旁人看来必死无疑的状况,然后隐藏起来。
这就是原定计划。
然后,诸星——不,赤井先生添加了。
赤井先生似乎被那个叫琴酒、伏特加的家伙们盯得很紧,认为有必要在某个地方甩掉他们的视线,以便进行后续作战。
所以,他决定一起“死”。
当时源之助不肯放下的那块白色隔断布。
分开时让它带走了,那东西好象派上了大用场。
在黑夜中,披着白布的状态下突然将其抛开,露出下面的暗色衣服,看起来就象瞬间消失了一样。
这好象是魔术师常用的手法,后来瑞纪狠狠地夸奖了源之助,还抚摸了它。
顺便说一句,我被教育了一通要爱惜身体,还被从后面抱着用太阳穴钻头功伺候。
真是的,超痛的。
顺便还发现了,瑞纪原来垫了胸垫啊。
嘛,虽然我之前就有点怀疑,但贴得那么近就发现了。
不过,如果是那个厚度的胸垫,实际尺寸大概几乎——不,还是别说了。
会被杀的。
绝对会被杀。
会被惨无人道地杀掉。
总之,炸弹按计划爆炸了。
赤井先生他们似乎比我想象的更要演技派,在涂黑的船上待命的卡迈尔小姐虽然很慌乱,但还是报告了。
说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爆炎中。——嘛,实际上是在爆炸前一刻,用瑞纪常用的滑翔翼逃脱,似乎降落在附近了。
第二天早上源之助好象也回家了。
被枡山老头痛揍一顿后,我连站起来都困难,正被瑞纪扶着沿外墙想从安全的地方撤离时,碰见了那个叫卡尔瓦多斯的男人正试图从其他同伴中脱身。
就是那个金发男、墨镜男,还有监控里看到的白发男,远处好象还有一个人,但没确认到。
可恶,总觉得预感那是个女人,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白发那位和墨镜男似乎有些尤豫要不要开枪,但金色长发的女人立刻把枪口对准了卡尔瓦多斯。
我这边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敌人有三个。
其中一个在尤豫,其中一个关键时刻似乎很软弱。
我以为只要搞定中间那个内核人物就行,就大声喊了“开枪!!”,结果卡尔瓦多斯那混蛋不知为什么朝我开枪了。
嘛,虽然总算应付过去了。
那时警察也到了。
那群家伙迅速逃走了。
至少想把枡山先生抓住的……嘛,不过听说逃跑时,只有他和卡尔瓦多斯被警察看到了,现在正在通辑中。
我们乘卡迈尔小姐的船逃脱,与安室先生他们会合。
被初穗无奈地说“你果然还是搞砸了啊”,安室先生不知为何和卡迈尔小姐一样很慌乱。
啊,我挺行的嘛。
那时我的意识也到极限了——实际上,被瑞纪搬运的时候也因为骨头裂开和被剜肉的疼痛昏过去了……虽然被某个带着哭腔的人的声音唤醒了……大概是瑞纪吧。
不太清楚了。
然后,现在的我——正待在一个窗户完全被铁栏杆复盖、传感器类被强化、出入口和墙壁都异常厚重的房间里。
如您所知,我的病房……病房?
嗯,病房。
我的。
完全是我专用的。
外面甚至连警官和保安的待命室都建好了,越水和次郎吉老爷子这两个家伙……
而且多亏瑞纪精心设置的设备,逃脱比以前更难了。
在脑子里仿真了一下……不行,光是糊弄最低限度的部分就要花20秒。
在那期间就会被其他传感器抓到完蛋。
得找别的路线或方法。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不会变成这样呢?”
象个木乃伊男似的浑身打满石膏缠满绷带,被扔在床上的我旁边,红子正在把苹果磨碎,混进买来的酸奶里。
“来,张嘴。”
“那个,真是对不起啊,红子。”
“别加‘ちゃん’。叫红子就行。”
之后我被送进医院时,她好象已经先到医院了。
问她怎么知道我会被抬进来,说什么是因为有了“神谕”。
是这样啊。
之后我又完全睡过去了,期间她好象也时常来看我。
“知道了红子。话说,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今天正好有空。而且,越水七槻和濑户瑞纪委托我监视你呢……来。”
被红子催促着,我“啊”地张开嘴,温度适中的陶瓷勺子放在了舌头上。
啊,加了点蜂蜜,好吃。
什么时候加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乱来啊。”
在我跟踪柯南他们和水无小姐期间发生的杀人事件,不知为何红子和我们事务所成员一起解决了。
日卖电视台的八川小姐好象也在场,据说从前几天开始采访红子的请求就蜂拥而至。
虽然穗奈美小姐她们以她只是善意的协助者为由拒绝了,但一些抢跑的周刊杂志之类还是用“美少女高中生侦探”、“新成员是灵异侦探”之类的标题做了报道。
我们设法阻止了照片刊登,那些想偷拍的家伙也指示越水和安室先生处理掉了。
“骨折、利刃刺伤,外加呼吸器官也受损。对你来说算是惨败吧?”
“恩—,啊,嘛,毕竟也有收获,也给予了对方伤害,算是平分秋色吧?”
本来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留下大量枪伤和刀伤,以为会被警察盘问各种事情,但安室先生好象打点过了,几乎没被碰。
嘛,不过被佐藤警官狠狠逼问是不是在爆炸现场来着。
精神上和物理上都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总觉得最近佐藤警官总是用快哭出来的表情看我,真希望她饶了我。
佐藤美和子亲卫队的各位的审讯(拼酒)接连不断啊。
肝脏真的要坏了。
刚才来探病的由美小姐,甚至在我出院预定日的三天后安排了和刑警们的出院庆祝麻将会……从人数来看,大概是带酒水放题的自助烤肉加之卡拉ok的全套吧。
“嘛,我之所以接受照看你的工作,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你。”
“恩?什么?”
咀嚼了第二口后反问道。
红子用手梳理着漂亮的黒发,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寻死吧?”
我这么一问,浅见透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想挠头,但停住了手。
这也是当然的,那只手被完全固定住了。
“……果然,是这样啊。”
“不,我没打算硬去找死哦?”
“但是,你在主动踏入可能致死的境地,对吧?”
“……”
我这么一说,他噗地扭过头去。
总之先抓住他的头让他转过来。
“怎么回事?”
“…………”
“要是再继续保持沉默,我就用力掐你的脸颊了。用指甲。狠狠地掐。”
“对不起,先不管死不死的,我确实是在主动去踏平危险的地方。”
我把手放在他脸颊上,用指甲稍微刮了一下,他就干脆地坦白了。
我问为什么。
于是这次,他沉默着垂下了视线。
和刚才不同,那视线很沉重。
是不能说。
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概是这样吧。
“……就算你死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改变哦。不,是会恢复原状……吗?”
所以,我要直指内核。
这一定是他至今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事。
一直背负着的事。
我本打算做个旁观者。
实际上,也因此一直保持一步的距离观察他。
但是……
“红子,你……”
“我先说清楚,我并没有理解。……恐怕,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呢。”
先打好预防针。
拥有魔术这种,虽说是另一个方向、但不能公之于众的事物的我,和他一样,也算是特殊存在吧。
这样的我,如果知道他感受到的违和感,会变成怎样,我也不知道。
能越过那条线的,恐怕只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继续与他有关联的——而且是处于“表侧”的人们吧。
“…………嘛,发生了很多事啦。”
浅见透——这个偏离了“理”的男人开口了。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靠犯罪维系的世界……”
这唐突的话语,让我想起那个用单片眼镜遮住脸、身着白色礼服、翻动着白色斗篷在月下穿梭的他。
“然后嘛……虽然还有其他原因,但我想设法改变现状。趁这次事务所成立的机会,做了各种事……但完全没有实感。”
那个……也不是不能理解。
实际上,感觉不到有什么改变了。
他依然精神地做着怪盗,自称他对手的白马君也在拼命追着他。
不过,最近他当怪盗的次数稍微减少了,而白马君对基德——不如说对黑羽君所亲近的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抱有奇妙的对抗意识。
“嘛,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是有收获的……但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
“……呐,该不会”
我对这个男人的性格还算了解一点。
能将所有部下如棋子般运用自如的头脑。
但却无法舍弃的情义。
正因如此,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身体——不,是生命当作道具消耗的精神性。
“在有众多能干且可信赖的人脉的情况下,如果你被对你目标构成阻碍的对手杀死,他们就会团结一致去应对这件事……你没这么想过吗?当然,在被杀的时候,也要能把对手的某些情报传递给同伴。”
他停顿了一拍,移开视线。
连移开的视线都在游移。
……你想过呢。
“那个,是那个——哔——?!”
我再次抓住他的头,强行让他转过来。
脖子发出了“咔呀”的怪声,大概是错觉吧。
虽然他发出“咕呜呜呜”的呻吟,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后呢?”
说出来。
我用眼神告诉他。
“……我、我啊,就象是个与世界脱节的死人一样。”
“…………”
他低声嘟囔道。
我托起他的下巴,让他向上看。
“所以呢?”
“不,那个,嘛……”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是世界本来就这样我才察觉到的呢,还是因为我察觉到了才有现在的局面呢……我觉得值得赌一把~~什么的,有时会这么想有时又不会。”
“觉得自己像死人一样,所以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把他的头咕咚一下按在枕头上。
看着他那张抽搐着、分不清是在笑还是要哭的扭曲的脸,我的气稍微消了一点。
“笨蛋呢。”
我轻轻包住他那只相对无恙的手。
“红子?”
“你看,明白吗?”
布满伤痕、破破烂烂、凹凸不平,但是——
“死人的手,可不会这么温暖哦。”
对吧?
我问道。
于是,浅见透稍微脸红了一下,又噗地一下把脸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