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笼罩的四周,突然被光芒逐渐照亮。
没收拾的线缆、纸箱、展示橱窗。它们大多已损坏,有些地方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一个穿着靴子、尽可能不发出声音走着的男人——科伦,疑惑地环顾四周。
“有人把灯打开了。……卡尔瓦多斯?不……”
他这么想,但立刻又否定了。卡尔瓦多斯现在应该正由香缇对付着。
那么,能恢复电源的只有——
“是那个女人。”
只能这么想。
那么,女人就在能恢复电源的地方。
多亏亮了起来,周围的情况一目了然。
科伦朝着地图上可能标记有目标位置的方向走去。
但是,正好在他迈出第一步时,他停了下来。因为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尤豫了一瞬间要不要接,但最终科伦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香缇?”
他以为这种情况下会打给他的只有她。事实上,传来的确实是她的声音。
“科伦,你现在在哪儿!?”
“中层。”
“马上到上层来!!我找到那个女人了!”
“……女人,在你那里?”
在这栋建筑里的,只有内部的卡尔瓦多斯和女人。刚才听到了单轨电车到站的声音,可能在外面守着的琴酒他们也来了。
总之,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只有卡尔瓦多斯和女人。科伦是这么想的。
“不只有女人!光是卡尔瓦多斯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来了个更棘手的家伙!!”
“棘手……谁?”
“是赤井!赤井秀一和女人在一起!!”
“……”
赤井秀一。组织里无人不知的组织天敌。
连干部都——不,正因为是干部才畏惧的‘银色子弹’。
“知道了。”
手机对面传来爆炸声和跳弹声。
卡尔瓦多斯几乎弹尽粮绝。那么说明已经和赤井秀一进入交战状态了。科伦如此判断。
“只是……我这边,灯突然亮了。还有别人在。”
“——切!是fbi吗?!”
“……大概。”
科伦并不擅长思考。如何漂亮地射穿目标——除此之外的事情,他究竟动用过几次脑筋呢?
不过,讽刺的是,电话那头的人也半斤八两。
“……没关系,反正琴酒他们马上就会巩固后方。如果对方人多,早就该有动静了!”
再次传来夹杂着噪音的跳弹声。
“马上到上层来!”
“要怎么做?”
“干掉赤井!用这个功劳——”
“救卡尔瓦多斯。”
“就是这么回事!”
“哎呀呀,不来我这边吗。有点出乎意料啊。”
我恢复了灾害等紧急情况用的备用电源,放下了卷帘门,为明美小姐和源之助安全前往上层开辟了路线。
从幸存监控摄象头确认的情况来看,好象总算成功和诸星先生——不,是赤井先生会合了。
之前我还担心源之助不知道为什么叼着那块白布不松口会不会有问题,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现在想想,其实没必要连源之助也带上的吧……”
我本想把它抱过来,结果它叼着布既不叫也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然后又看看明美小姐,反复这样,我就莫明其妙地把它托付给明美小姐了。
嘛,既然是源之助,应该没问题吧……
“好了好了,总之先啪啪地把卷帘门放下,阻碍一下那个白头发戴墨镜的家伙的行动。”
这方面的操作因为工作和训练已经很熟练了。
安室先生和瑞纪准备的黑客及系统介入仿真700选x2,次郎吉先生策划的在铃木财团所属建筑内进行的实际潜入、逃脱训练。最近还有和冲矢先生进行的黑客特训。为了弥补与其他成员相比在技能、才能、头脑等方面的不足而涉猎的各种东西,现在看来并没有白费。
嘛,虽然对工作帮助已经很大了,但没想到对加速这个故事世界也有用。
“呀—,不过事态能发展到这么大,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以柯南为主角,那么推动时间的关键当然也应该在他身上。大部分fg都集中在他那里……但并非全部都是。比如作为女主角的兰、她的父亲小五郎先生、朋友园子。
谁的行动会如何连接到何处,如果这是某人构筑的故事,那里必然存在一定的规律性。
哪些人物容易使用、经常使用,以及隔多久会对未使用的人物进行扶持。
是重视男女关系?还是重视同性友情?如果是后者,是男性还是女性?或者全力偏向推理?偏好是喜剧还是悲剧?亦或是将这些交替融入故事,是三回一次还是四回一次?
如果能掌握这些,应该也能控制这个世界的流向……本该如此……但是。
如果二十四小时粘着柯南,或许能有一定把握,但由于次郎吉先生发起的事务所设立这一意外的先制攻击,那也变得不可能了。
嘛,不过也多亏如此,才聚集了以安室先生为首的人才就是了。
说实话,能确保七槻和船智的收入来源也值得庆幸。给他们的薪水比一般的公司职员还要高。
正想着这些,紧急情况(可能会死的时候)用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看向屏幕,果然是未知号码。或者说,能打这个电话的人非常有限。
按下通话键,传来了预料之中的声音。
“喂,你那边没事吧?我这边刚和鸟羽小姐会合。”
“目前还好。卡迈尔小姐呢?”
是安室先生。考虑到万一的可能性,我只给卡迈尔小姐发了邮件,但因为她俩在一起,所以就打到这里来了。
我瞬间尤豫了一下该怎么办,但说实话也没想到好的拒绝理由,想着既然和玛丽小姐分开行动了,那就算了吧,就让事情这么发展了。
而且,他也好好地把七槻送回家了,我也信任他,嘛,算了。
就算万一他背叛了,大概也不是会轻易牵连七槻的人。到时候就只捅死或者射穿我一个人吧,拜托了。
那样的话,等我回去‘答谢’的时候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恩,卡迈尔小姐在单轨电车发车场对面的海上待命。”
“是那艘船吗?”
“恩,以防万一,让小沼博士帮忙匆匆涂成了黑色。引擎声音有点让人担心……”
“啊,那个的话没问题。估计到时候会有非常夸张的声音砰砰响,能盖过去。”
“…………”
我这么一说,安室先生沉默了片刻,
“该不会,上次事件时的炸弹还在——”
“不,不是那些,是 newly安装的。嘛,虽然不打算轻易引爆。”
抱歉,其实我打算接二连三地引爆。
姑且,知道接下来作战内容的只有我、诸星先生和明美小姐。虽然也想告诉柯南,但不想在这个手机里留下太多信息,而且侦探徽章的无线功能有可能被窃听,不能用。
“炸弹……偏偏又是你牵扯其中吗?”
“偏偏”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我会引爆吗?
哈哈哈,直觉不错嘛。虽然仅限于这次。
“浅见君,果然我也过去吧。现在让卡迈尔小姐来接我,应该能从背面侵入。”
“?安室先生?”
从安室先生比平时语速稍快的话语中,我感到了一丝焦躁。
“不用特别担心,像平常一样做就好。这次有足够的胜算……不对,该怎么说呢?退路也已经好好确保了。”
“但是,你——!”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无论如何无法彻底怀疑安室先生啊。
大概是从被园子拉去美容院那会儿开始,或者是从被警视厅的人称为“透兄弟”那时起,我有时能感觉到他是真心担心我的安危。……不是有时,是经常感觉到。真是不好意思。
“不能慌张哦,安室先生。”
出院后经历的几次枪击相关事件时也是这样。玛丽小姐会一边应对事态一边试图观察我,但安室先生总是最先确保我的安全。真的非常抱歉。
“越是这种极限状态,慌了就完了。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我才信任他、信赖他,非常喜欢他啊。
“焦躁才是最大的陷阱。对吧?”
“…………”
咦?安室先生?听到了吗?
“你这家伙……真是……”
哦哟,我仿佛能看到你无语的样子了。总之就是,一直以来真是抱歉了。
啊,还隐约听到了初穗小姐爆笑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总之我和鸟羽小姐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我随时准备冲进去。”
“那么那么,总之得先把会长先生他们请到观众席去呢。”
和安室先生通话结束没多久,状况就立刻发生了变化。
一个监控屏幕上,显示着某个安保摄象头的画面。
金发长发的男人、体格壮硕的墨镜男,还有……多次一起吃饭、一起喝酒的枡山会长出现在画面中。
“说起来,他之前好象说过呢。想和我下一局。”
摄象头的位置在单轨电车的升降口。金发和墨镜男径直走向紧急出口。正好,那边是通往观众席的直达信道。
然后,是枡山会长。
会长并没有跑,只是慢慢地环视四周——然后,隔着画面,瞪向了这边。
我确信。没错。
现在,他和我的视线,正隔着监控器交汇。
“请赐教一局。”
会长将枪口笔直地对准摄象头,扣动了扳机。
屏幕上只剩下雪花,以及之前看到的、枡山会长那带着几分疯狂——不,是狂喜的笑容。
拦住刚写完报告、准备告别留在事务所的鸟羽踏上归途的恩田的,是打到事务所的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文本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搞什么啊——,透那小子也不在吗……”
接起电话,果然是毛利小五郎的声音。
听说他女儿兰和朋友出去了,柯南君今天好象也要住在枫小姐家的红叶御殿,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吃饭。他似乎想正好趁此机会邀请所长去哪个小酒馆共进晚餐。
“好嘞辽平!机会难得,你来吧!啤酒、日本酒、烧酒!下酒菜我也买了一大堆!”
于是恩田受到了邀请。
之前,为了为冒充毛利侦探去拜访他这件事道歉,恩田曾和所长一起去过事务所,自那以后就和毛利侦探结下了奇妙的缘分。
虽然也有所长能言善道的缘故,但扮演着“因崇拜毛利侦探而成为侦探”人物的恩田,陪同所长和毛利侦探喝酒的次数也增多了。
嘛,基本上主动邀请的是所长。大多是在便宜的小酒馆或烤肉店三人共饮。
重复了几次之后,渐渐地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受到邀请,就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当他开车飞奔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熟食、下酒菜(虽然对方大概真的买了很多,但为防万一还是补充了酒水),赶到事务所时——毛利侦探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对不起老师,买东西花了点时间,所以晚了。”
通常和毛利侦探说话时,尤其是私下里,恩田都称呼他“老师”。这样叫他总是会心情很好。
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里老师的固定座位,一进门最里面的桌子旁,空罐子堆成的山正在持续垒高。
“总之先买了些能填饱肚子的,在超市买了拼盘、烤鸡肉串什么的,还有淀粉类食物。嘛,我先来一杯。”
“哦!尽情喝吧—!”
“是,我开动了!!”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毛利侦探是个比想象中更容易亲近的人。该怎么说呢……有点象稍微年长的、刚入学时大学的学长那种——而且,感觉比大学里的学长学弟们少些邪气。某种意义上,比我们这些学生更忠于欲望,天真无邪,让人感到安心。
不过据所长说,他也是个“一不留神就可能把持不住,让人提心吊胆的人”。
“干——杯!”
“干杯!”
两人把“咔哧”一声用力打开的罐装啤酒轻轻一碰,大口喝下。
“噗哈——!啤酒果然好喝啊!”
老师的酒量一如既往地厉害。也理解为什么他总是被各处邀请。能一起吃喝得很开心的人,单凭这一点就可说是珍贵的技能了。在浅见侦探事务所来说,所长、卡迈尔、濑户就属于这类。
“恩……不过这个有点温了啊……等一下辽平,我去拿新的罐装酒。顺便热几个下酒菜。”
“啊,那种事我来就行。”
“没—关系,你坐着尽情喝吧!要是透的话,这会儿已经开第三罐了。”
请不要把我和那个靠酒精驱动的超级变种人相提并论。恩田发自内心地想。
“恩?”
毛利侦探摇摇晃晃地走向冰箱。
恩田无意中看向他离开的桌子。
从他坐的位置看,左边是空罐堆成的山,右边则是同样堆满烟灰的烟灰缸和象是文档堆成的小山。
恩田担心文档被弄脏,轻轻拿起那叠纸,咚咚地整理整齐。
“哎呀。……这是”
最上面的文档——一张对折的、复印了什么东西的纸里夹着的照片滑落下来。
恩田想把照片放回原处,拿起了它。
“记得这是……所长原来的……”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兰的学校制服的男学生。用词可能有点俗,但看起来非常聪明。
这是当然的。那个让‘那位所长’当助手的高中生侦探。正是工藤新一本人。
“比所长还年轻,却使唤着所长的高中生吗?”
肯定是个比所长更不得了的人物吧。
想必是个枪战刀伤都不当回事,无论中枪、被刺、被砍、骨折还是受伤都面不改色、冷静解决事件的高中生吧。什么啊,根本就是个怪物。
他无意中打开了夹着照片的那张纸。打开之后才觉得,不,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映入眼帘的东西也没办法了。
“?这是……毕业纪念册的彩色复印件?小学的吗?”
许多孩子一个个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上面。左上角是小学时的兰。
这时,另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眼帘,恩田不由得凝视起来。
“……江户川君?!不对,但是——”
那里映出的,正是那个聪明得有些离奇的少年。虽然不是事务所成员,但无疑是王牌之一的江户川柯南本人,摘下了眼镜的样子。
……
射向他的子弹,全都瞄准脚或手臂。目的为何,一目了然。
“这样好吗,香缇。”
他试着问道。
“吵死了!有功夫问这种问题,不如赶快投降!!”
就是这么个状态。
躲在掩体后看不到表情,但恐怕是真生气了吧。
如果对方只是目标,她会烦躁或表现出敌意,但不会那样发怒。
不,本来她的语气应该更粗俗才对。撇开狙击技术不谈,在语气方面她很容易失去冷静。这是香缇的坏毛病。
“……交到了好朋友啊。对我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太过珍贵的……”
他们是如同待在垃圾堆里的污秽之人。而在其中,那个无论过程如何、确实脱离了组织的背叛者。
无论如何考虑,除了作为敌人之外与他扯上关系都只有损失。如果试图为他辩护,光是那样就会背负各种不利。
即便如此……香缇也好,科伦也好,
“如果,没有必须背负的东西的话……”
就能让那个女人——宫野明美安全逃脱。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非我莫属、自己决定的任务,他大概会老实投降——不,还有皮斯科的事。为了不被皮斯科利用,他大概会主动撞上香缇或科伦的枪口吧。
“卡尔瓦多斯先生!”
等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裸露的电梯对面,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在那塔状的结构上,正跑上来一对男女。
“果然,还是来了吗”
他隐约觉得会来的那个男人。
背叛者、fbi的走狗、‘那位先生’所畏惧的男人,然后——爱着宫野明美那个女人、并被那个女人所爱的男人。
“赤井秀一……”
这不是通过狙击镜,而是第一次直接用肉眼确认彼此。
不知为何一只白猫跑在最前面,奔跑的她身后,赤井秀一警剔着后面的追兵,快步跟上。
他们一起行动,说明大概也掌握了我方的意图吧。
确实,对于脸被记住、一直遭到追杀的他来说,这正合适。
“这里交给我!快跑,赤井秀一!!”
所以,他喊了出来。用大到能让那家伙听到的音量。
也是为了说给香缇听。
“卡尔瓦多斯,你……!”
一瞬间,香缇似乎因意外而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了怒喝。
“这下,你有理由开枪打我了吧?”
状况证据齐全了。卡尔瓦多斯和fbi有勾结。如果这里是琴酒,会毫不尤豫地把他列入清除名单吧。
但是,香缇似乎不是那样。嘛,也是当然。她不是那种会上这种即兴憋脚戏的当的机灵类型。即便如此,他喊出赤井的名字,应该已经在她心里植入了“难道,是真的?”的疑念。
“……我还不能死。必须让皮斯科付出代价。还有一个想再次、这次要从正面交锋的男人。”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这么想了。
“如果是你和科伦的话……这条命,送给你们也无妨。”
作为功劳。
“……你,是笨蛋吗!”
香缇又开了一枪。果然,瞄得很随意——不,是为了打不中。
香缇这个女人,真是——
“别对狙击手说放弃目标这种乱来的话啊!!”
“——这里交给我!快跑,赤井秀一!!”
和那时一样,戴着墨镜和黑色帽子的男人——卡尔瓦多斯从对面这样喊道。
“卡尔瓦多斯先生……”
据明美所说,他们接触并不多,但即使如此,也足以创建一定的信任。
现在他也象这样,将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那个染了头发、剪短了的女人迅速将狙击枪对准这边,而卡尔瓦多斯为了阻碍她的动作,打出了一记牵制性的攻击。
“没关系。”
他对面露不安的明美说道。
“那个男人的身手相当了得。在中距离,而且双方都致力于牵制对方的战斗中,他不会陷入绝境。”
“双方……那个女人也是?”
“卡尔瓦多斯这男人,似乎是那种很得人心的人啊。真希望能在他还在组织里的时候见上一面。”
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那份狙击技术,即使他大声宣扬与我这fbi走狗有联系,也依然让组织尤豫是否杀他。想必是相信他绝非会背叛的男人吧。
更重要的是,虽然没人注意……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他’单膝跪地的男人。
“那个人,是打算赴死吗?”
这个问题,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是因为难以回答,而是因为不知道答案。
“……那个男人的生死,掌握其关键的可能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那个狙击手,更不是琴酒或皮斯科吧。”
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叫卡尔瓦多斯的男人所执着、并深受其影响的另一个男人。
他有一种毫无根据、却强烈的确信:能左右卡尔瓦多斯未来的,一定是他。
“那么,你会如何行动呢?浅见君……不,所长。”
至今遇到的人中,最捉摸不透、奇特而有趣的男人。
如果是你的话——
“啊——大君,差不多了!”
“啊,我知道。”
对于避开卡尔瓦多斯的牵制、向他攻来的女狙击手,他用手中的步枪回敬了一击。
‘目击者’越多越好。他这边不打算打中——但对方似乎并非如此。
她在对卡尔瓦多斯喊着什么。是在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仍在试图说服卡尔瓦多斯……大概是后者吧。他有这种感觉。
“好了,差不多该到琴酒他们抵达的时候了。必须布置好舞台了。”
他准备好一大块纯白的布——浅见侦探事务所的吉祥物——不,是成员带来的那块布,和明美一起跑上前面长长的楼梯。
离舞台只有一步之遥了。
另一发银色子弹。这是迄今为止,用来指代那个男人的词语。
打倒他们这些怪物的唯一武器。
原来如此,确实如此。并没有错。
静静地,不是作为枡山宪三,而是作为干部皮斯科……他这样想道。
“浅见透……”
直到最近,他还认为这是继赤井秀一之后的另一发子弹。
但是,每次听到本堂瑛佑和库拉索的报告,都让他更强烈地觉得并非如此。
那个男人不是子弹。绝非区区一发子弹。
那个男人,是银色子弹——是发射子弹的枪本身。
并非只要警剔他一人、一发即可。
所有与他相关、受他深刻影响的人,都可能成为‘银色子弹’。
安室透……波本、库拉索也是。
行动独来独往、疑点颇多的波本暂且不论,就连被‘朗姆’这一恐惧束缚的库拉索,也隐约可见气质上的细微变化。
明明送入他身边还没过多久。
越是牵扯,越是了解,就越感兴趣。想要更、更多地了解他。
酒的喜好、食物的喜好、下棋的习惯、喜欢的运动、回答不上问题时微微向左歪头的习惯、在意时间时假装抚摸手腕偷偷看表的习惯、会谈时通过看身旁秘书的眼神大致推断出的偏好女性外貌。偏好女性的部位、偏好的香气、开始微醺的酒量、开始有饱腹感的食量、偏好的肉类、蔬菜、调味……。
要战斗、要争斗、要竞争,就需要理解。为了了解、掌握、理解名为浅见透的男人,能够仿真他的思维——他利用为数不多的机会全力观察。但还不够。这种程度远远不够。完全不够。
陷入危机时会如何行动?察觉危机时会如何行动?为了察觉危机会筹划何种策略?对亲近的人是否有优先级排序?谁陷入危机会让他全力以赴?会如何保护?会信任何种人?
不,说到底,什么才是那个男人的根本?
他是如何成长的?幼年时期是怎样的?几年前又是怎样的?对女性的偏好?选择朋友的标准?交友关系?如果与现在不同,是从何时开始变化——不,是开始变异的?
对了,我还远远没有看清那个男人。观察得不够。看得不够满足。
唯一明白的,只有一点。
那是那个男人最擅长的事。
单枪匹马突破吗?做得到,但那不是他的风格。
运用自身的智慧和机敏想出策略,将对手引入套路?这大概符合他的喜好,但稍有不同。
他最擅长的是——
“啊,大哥!在那里!”
伏特加喊道。他的视线向上望去。
琴酒也被吸引着向上看去。
他的嘴角,厌恶地扭曲了。
“赤井秀一……!”
突然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鬼牌’。紧接着又是意料之外的变装突入。确实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出人意料、掀翻棋盘、颠复前提——浅见透这个男人,总是从‘预料之外’的地方给予痛击。
发起攻击就会被打脸。
考虑到这点制定作战计划,就会在实施前被从根本上摧毁。
为了阻止他的攻击而采取行动,手就会被抓住,被撕碎。
有多少下层组织被摧毁,部下被逮捕?
失去了有交易往来的走私集团的信任,想通过媒体损害其声誉,却总被抢先一步。
作为最后手段,策划绑架其同居人(无论哪个)以获得强大优势,也再次被阻止。
“没错,总是、总是,永远被你抢先一步……”
正因如此,才想尝尝看。
浅见透所看到的世界,看到那世界更前方时的成就感、征服感——或许很老套,但那胜利美酒的滋味。
“就算有赤井秀一这最强的战力,少数终究是少数。考虑到他们也有想保护的人员,通常应该会集体行动。是的,通常来说……”
但说到底,他们俩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是作为单兵最大威胁的fbi搜查官,另一个则是如同浓缩了黑暗的男人。
就在这时,周围接连亮了起来。单轨电车升降口、出入口、应急灯、引导灯。
最低限度的、但足以掌握道路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是吗……你这家伙……”
是激活了备用电源,恢复了这里最低限度的系统运作吧。为了掌握——不,是为了控制我方的动向。
伴随着微弱的马达声,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卷帘门开始关闭了。
琴酒带着伏特加,慢慢走向逐渐变窄的入口对面。恐怕是朝着赤井所在的上一层去了吧。
“蠢货,就算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吃苦头,就是——被利用。
“琴酒,你们就和先行的两人一起去压制赤井吧。就算是他,成了瓮中之鳖也无计可施。我去处理系统。照这样下去,连逃跑都要费一番功夫了。”
他在第一个卷帘门随着那两人落下之后,这样告诉他们。
“哼,比起执着已久的功劳,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了吗?”
琴酒用鼻子哼笑着这样说。
伏特加稍微尤豫了一下该如何反应,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不记得对功劳有过执着啊,琴酒。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他自己也意识到这话说得多么虚伪。
但都无所谓了。
计划原本就是两阶段。现在只是进入了第二阶段。
“不……内心觉得,或许这边才是真正的主力也说不定。”
“而且,那个赤井会不小心暴露行踪,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不是应该死守兼做退路的后方安全吗?”
“……哼。那就请你好好守着后方吧。”
琴酒依旧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堪称傲慢的自尊心。无论在里世界还是表世界,一定程度是必要的,但拥有过度自尊的人,也需要与之相配的实力。
“你有吗,琴酒?与那个被恶魔眷顾的直觉和头脑、以及不惧——不,是热爱死亡的疯狂所浓缩成的黑暗男人战斗的实力?”
所以,就让我看看吧。
“后方就交给我……琴酒,你去吧。”
去往那磨利獠牙等待着的、他的嘴边。
与琴酒分开,绕过已经关闭的防火卷帘门,不断向前、向前。
他在。没错,他在。
通常,应该关闭所有卷帘门。只有通往操作室的道路是打开的。
仿佛在邀请入内。如同在等侯着一般。
他滑动手枪套筒,确认第一发子弹已上膛。
在。在。在。
能感觉到气息。不可能弄错。
邀请他到宅邸时,翘首以盼等待着他时,总能感觉到的气息。
刚才被出其不意,但象这样集中精神就能明白。用肌肤感受到!
“终于”
他举着枪,转过拐角。当然是保持着警戒。
“终于,能象这样——以这种形式相见了。”
然后,在拐过弯的信道上等着的是——‘暗黑男爵’。
“我所认可的麒麟儿啊!”
那被白色面具隐藏的脸看不见。
但是,那男人摆出一副仿佛等得不耐烦似的、耸耸肩的厚脸皮态度。
汽车公司会长,枡山宪三。抛弃了至今相遇时所附带的各种头衔——此刻在此地,皮斯科与华生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