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乾元殿内,钟磬齐鸣,雅乐悠扬。
御座之上,皇帝夏鸿接受着百官与皇子的朝贺,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眼底却难掩疲惫与审视。
精致的御膳如流水般呈上,琼浆玉液在夜光杯中荡漾,一派盛世华章、君臣同乐的景象。
然而,在这歌舞升平的表象之下,是比殿外寒风更刺骨的暗流。
夏玄恪守着诸葛亮“多看、多听、少言、不争”的嘱托,始终扮演着那个边缘化的病弱皇子。
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面前精美的菜肴几乎未动,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沾湿嘴唇,目光看似涣散,实则将殿内诸多细节尽收眼底。
大皇子夏龙举止沉稳,与几位重量级文官重臣谈笑风生,言语间不时提及北疆战事,彰显其关注国事、举荐督军李振的“功绩”,隐隐以储君自居。
三皇子夏虎则与一众武将勋贵凑在一处,声音洪亮,对北疆战局的某些细节评头论足,偶尔瞥向大皇子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显然对督军之位落入对方手中依旧耿耿于怀。
四皇子夏豹周旋于富商巨贾与掌管漕运盐铁的官员之间,言笑晏晏,话题多围绕财货往来、民生经济,看似与世无争,实则也在不动声色地扩张着自己的财力和人脉。
而六皇子夏贤,依旧独坐一隅,面带温和微笑,安静地品着酒,偶尔与路过敬酒的官员颔首致意,超然物外得仿佛只是个局外人。
但夏玄敏锐地注意到,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曾数次极其短暂地扫过自己这个角落,尤其是在苏清雪入席之后。
至于苏清雪,她端坐在夏玄下首,姿态无可挑剔,清冷的面容在宫灯映照下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她很少主动与人交谈,对于几位皇子妃和贵女的搭话,也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回应。她的注意力,似乎总是不经意地,被身旁那个“病弱”的八皇子,以及他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所吸引。
那玉佩……在她敏锐的灵觉中,总感觉有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波动,与她内心深处对夏玄那份莫名的“异样感”隐隐呼应。这感觉让她心烦意乱,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小,却持续扩散。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活络。按照惯例,皇子与重臣们开始依次向皇帝敬酒,并献上寿礼。
大皇子献上一柄镶崁宝石、吹毛断发的绝世宝剑,寓意武运昌隆;
三皇子献上一张完整的北极熊皮,彰显勇武与疆域潦阔;
四皇子献上一对三尺高的红珊瑚树,像征富贵吉祥;
其他皇子也各有奇珍异宝呈上,引得阵阵惊叹。
轮到夏玄时,他在内侍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到御前,从怀中取出一个朴素的玉盒,声音“微弱”地道:“儿臣……儿臣无能,身无长物,唯……唯求得此‘百草养荣丸’,据说有温养身体之效,愿……愿父皇龙体安康,福寿绵长。”
他这番作态,加之那寒酸的礼物,顿时引来席间一些细微的嗤笑声。皇帝看着他那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愧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最终还是温和地点点头:“玄儿有心了,起来吧。”
夏玄“艰难”地谢恩,退回座位,仿佛用尽了力气般,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因为动作的牵扯,腰间的玉佩轻轻晃动了一下。一直用馀光关注着他的苏清雪,心脏猛地一跳!
就在那一刹那,她清淅地捕捉到!那玉佩上载来一丝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淅的阴凉气息!这气息……与她记忆中,夏玄手腕那抹异常生机带给她的感觉,同源!
虽然微弱,虽然转瞬即逝,但这次她无比确定,绝非错觉!
她霍然转头,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夏玄腰间的玉佩,又猛地看向夏玄的脸。
夏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虚弱”而茫然的表情:“清雪小姐……有何事?”
苏清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浑浊”中找到一丝破绽。但夏玄的伪装天衣无缝,眼神里只有“病弱”和被她突然注视的“无措”。
是玉佩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