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搞清楚状况，“那个‘农场主’做的？这个标签是什么意思？‘待回收’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意思就是，我是一件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萧明初的叙述平淡得没有起伏，“或者说，一个需要被回收，进行研究的‘有趣’样本。”
他走向舷窗，望着外面那片陌生的、死寂的星空。
“从我被‘标记’的那一刻起，任何拥有足够权限的‘收割者’系统，都会将我识别为最高优先级的处理目标。”
“这艘船……”他的手轻轻抚过冰冷的合金窗框，“它的底层逻辑里，也被植入了类似的协议。它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悖论级的运算。它的舰长，同时也是它的‘目标’。”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明白了
他们乘坐的，不是一艘飞船。
是一座移动的囚笼。
而囚犯，就是他们的队长。
“那……那我们把它拆了！”林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这个狗屁系统内核挖出来！”
“没用的。”萧明初摇了摇头，“这个标记，不在飞船系统里，它在我的身上。在我的‘概念’里。只要我还在这里，夸父号就永远是一个‘异常局域’。我们跑不掉。”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打不赢，也逃不掉。
他们象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而那只看不见的蜘蛛，随时可能顺着网线爬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完全不同于警报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嘀嘀嘀！
是远程通信请求。
秦瑶猛地转身，看向副屏幕。
一个加密的紧急通信频道，正在尝试连接夸父号。
来源……地球！
“接通！”秦瑶毫不尤豫。
沙沙的电流声之后，一个焦急万分，夹杂着剧烈爆炸与惨叫的呼喊声，从通信器里炸开。
“……这里是……金陵……防线崩溃！重复，防线已全线崩溃！”
“怪物！到处都是……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通信中断了数秒。
“金陵？”萧明初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三百年前那位失败者的手记。
他想起了摆渡人最后的警示。
金陵之下，镇压着一个比深黯之母更古老、更纯粹的混沌本源。
通信再次接通，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冷静，却透着彻骨的疲惫。
“这里是龙雀。调用凤凰，听到请回答。金陵‘归墟’计划失败，‘井’……被打开了。”
“裂痕正在无限扩大，整个城市正在被‘同化’！我们观测到……无法理解的生物正在涌出……它们不是能量体，不是实体……它们是活的‘概念’！”
“请求……支持……任何单位……”
滋啦——
通信彻底中断。
屏幕上，只剩下一片代表信号丢失的雪花。
舰桥内，所有人的血液都凉了。
金陵。
那个在末世中屹立不倒，被誉为人类文明最后壁垒的超级都市，沦陷了？
就在他们搏命对抗“收割者”的时候，他们的家园，正在被另一个未知的恐怖所吞噬。
“我们得回去！”林风双目欲裂，他抓住萧明初的手臂，“队长！金陵需要你！”
回去？
秦瑶的心脏骤然抽紧。
她看向萧明初，又看了看那片死寂的屏幕。
一个无解的死局。
回去，就等于亲手将“农场主”的坐标，引向那片已经被混沌侵蚀的家园。那将是双重的绝望。
不回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球，被那所谓的“井”里的东西，彻底吞没。
萧明初没有理会林风。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
那个被烙印在存在概念上的标记，【异常污染物731-阿尔法】，此刻，正变得滚烫。
一种奇异的共鸣，跨越了无尽的虚空，从地球的方向传来。
它在呼应着金陵那口“井”里的东西。
或者说，那口“井”里的东西，对这个“污染物”标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两难的死寂时。
嘀。
又是一声轻响。
那不是通信，也不是警报。
是来自维生系统，那个刚刚被萧明初关闭的监控程序。
它自动弹了出来。
屏幕中央，那行猩红的文本，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指令：待回收】，疯狂闪铄了几下。
然后，变成了一行全新的，更加不祥的文本。
【指令更新：优先级提升……就地激活。】
就地激活。
那不是一个命令，更象是一个状态的宣告。
屏幕上猩红的文本，没有带来任何爆炸，也没有触发任何武器系统。它只是存在着，如同一道来自神只的谕令，平静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然而，就在那行文本固定下来的瞬间。
“啊——！”
慕容婉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斗。
“别看！他的影子……他的影子在活过来！”
林风和秦瑶猛地转头。
萧明初静静地站立在舰桥中央，他脚下的合金甲板上，那道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正在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方式蠕动、扭曲。
那不再是一片光线被遮挡后形成的暗域。
它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志。无数漆黑的、细密的触须从影子的边缘滋生出来，象是活的墨水，疯狂地向四周蔓延，攀上控制台，爬上舷窗，所过之处，金属的质感都在发生诡异的改变。
冰冷的，坚硬的实体，被染上了一层“虚假”的色泽。
“警告！现实稳定度下降！舰桥局域正在发生概念性侵蚀！”
ai的警报声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惊慌的电子杂音。
“队长！”
林风目眦欲裂，他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想要将萧明初从那片诡异的黑影中拉出来。
可他的手，在距离萧明初还有半米的地方，就停住了。
一层无形的壁障挡住了他。
不，那不是壁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