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金属残片，静静躺在萧明初的掌中。
它的边缘锋利，还沾染着最后一名祭司被混沌紫电湮灭前，溅出的最后一滴污血。
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蔓延到心脏。
凤凰。
一个浴火重生的徽记，雕刻在残片中央，繁复而古老，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威严。
凤凰城，慕容家。
萧明初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他就那样站着，垂着头，看着这枚徽记。
周围的空间里，再也没有了那三个祭司的任何气息。
他们被抹除了。
从法则层面，从存在本身，被彻底清扫干净。
本该是复仇成功的时刻。
但此刻，一股比之前面对三位祭司时，更加森然，更加纯粹的寒意，从萧明初的身上扩散开来。
那不是愤怒。
愤怒是有温度的。
这是一种绝对的零度，一种要将万物拖入永恒寂灭的平静。
秦瑶走到了他的身边。
法则共生的链接，让她能清淅地感受到萧明初此刻的状态。
那是一座即将喷发的，被冰封的火山。
她看到了他手中的金属残片。
那个凤凰徽记，在混沌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慕容家……”
秦瑶的话语干涩。
不需要更多的证据。
一个本该只属于凤凰城的家徽信物，出现在了“失落三角”最内核的仪式之地，出现在一个刚刚被杀死的，主持献祭的祭司身上。
巧合？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慕容婉儿那恰到好处的出现。
那条只有慕容家才拥有的“禁地航线”。
她在路上，意有所指地对秦瑶提及的“血脉共鸣献祭”的禁术。
还有她那看似公允，实则将所有人都置于此地的三成战利品的要求。
一环扣一环。
这是一个精巧到了极致的骗局。
黎明突击队，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寻宝的，也不是来探险的。
他们是……祭品。
是被引诱到此地，用来打破某种平衡，或者说，用来完成这场“血脉共鸣献祭”的，最关键的外力。
而李岩的死，就是这场骗局，付出的第一个，血淋淋的代价。
萧明初缓缓合拢了手掌。
那块坚硬的金属残片，在他的五指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细微的裂痕，出现在残片之上。
他没有说话。
但秦瑶知道，慕容婉儿，乃至整个凤凰城慕容家，在萧明初的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然而，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名被萧明初最后一个用混沌紫电抹除的祭司，他化为飞灰的地方，那些本该随风飘散的尘埃，却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一抹微弱的，带着几分嘲弄的血色光芒，从灰烬的中央亮起。
不是复活。
也不是残魂。
那是一种……缺省好的，最后的程序。
一个冰冷的，带着狂热与解脱的意念，没有通过空气，而是直接跨越空间，烙印在了萧明初和秦瑶的神魂之中。
“呵呵……呵呵呵呵……”
那笑声充满了癫狂的喜悦，仿佛一个等待了千百年的愿望，终于在此刻达成。
“外来者……真是，要感谢你啊……”
萧明初的身体，瞬间绷紧。
“你的愤怒，你的力量，你那完美的寂灭法则……真是最完美的……催化剂。”
祭司的意念断断续续，却清淅无比。
“你以为，你杀了我们，是终结吗？”
“不，不，不。”
“这是开始。”
“我们镇守于此，等待了无数岁月，等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一个拥有足够力量，却又不属于此地循环的……变量。”
“铁三角的毁灭，并非失败。”
那意念中的狂喜，几乎要沸腾起来。
“那是激活程序的……最后一道指令！”
“我们的死亡，是我们自愿的献祭！是为了迎接吾主的荣光，所必须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价！”
萧明z初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什么？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是故意求死！
他们所做的一切，抵抗，战斗，都是为了激怒自己，让自己用最强的力量，将他们从法则层面彻底抹除！
而这个“抹除”的行为本身，才是仪式的关键！
“现在，坐标……已经校准。”
“来自深空的能量交换……已经开启。”
“我们……只是‘钥匙’……”
“而你，外来者，是那个亲手转动钥匙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最后狂放的笑声，那团血光彻底黯淡下去。
那名祭司最后的意念，终于消散无踪。
死寂。
整片空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萧明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刚杀死仇敌的冷酷，瞬间被一种更为庞大的，名为“荒谬”的冰冷所取代。
他们赢了。
然后，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李岩的牺牲，林风的崩溃，他们一路浴血奋战……最终的结果，却是帮助敌人，完成了他们最终的图谋。
轰隆——！
就在那祭司意念消散的瞬间，整片法则坟场，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是物理层面的摇晃。
而是一种源自空间本身的，根本性的战栗。
在他们前方，那三名祭司原本站立的三个方位，三团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邪异。
它们在半空中交汇，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倒悬的三角形法阵。
法阵的中央，空间开始扭曲，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那不是通往任何已知维度的门。
那是一个……坐标。
一个正在向无尽深远的宇宙，发送着强烈信号的，能量坐标！
萧明初的太极领域疯狂预警。
他感知到，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死寂与终结意味的意志，在某个遥远到无法计算的星域深处，被这个坐标……唤醒了。
那道意志，缓缓地，投来了“注视”。
仅仅只是被“注视”到。
萧明初就感觉到自己的法则内核，那融合了秩序与混沌的太极图，都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那是一种生命层级上的，绝对的碾压。
如同蝼蚁，仰望星河。
不。
是星河，终于注意到了这只蝼蚁。
“滴答。”
一声轻响。
萧明初低下头。
他手中那枚来自慕容家的凤凰徽记，此刻正散发着与天空中那个巨大法阵同源的血色光芒，并且随着那股来自深空的意志“注视”，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搏动。
它在回应。
或者说，它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