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何在?”
“微臣在!”
张惟贤满脸兴奋地跑出来接旨。
作为新晋兵部尚书,一下得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想想都兴奋。
“朕令你提五万两白银,用以在三大营挑出精兵悍将作为护驾亲征的预支赏银,明日启程。”
啥?
张惟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恕罪,臣一时恍惚,未曾听明白陛下旨意,能否再重复一遍?”
“重复一千遍也是这句话!朕赐你五万两白银,用以犒赏随朕出征的三大营官兵,凯旋归来,再予以重奖!”
“陛下……亲征?”
张惟贤再次确认?
“不然呢?刚才不是你亲口所言:顺天巡抚报蓟门饥军于七月二十日鼓噪索饷,焚抢火药,围攻总兵府,请旨调京师弹压吗?”
张惟贤只能点头称是。
“蓟镇乃京城门户,蓟镇破后,京城无险可踞,此等紧要关头,难道朕不该御驾亲征吗?”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首辅黄立极出列请旨。
“说!”
“微臣以为,蓟镇边兵,原为戚将军旧兵,南征北战,威名远扬,且皆背井离乡,没理由造反……”
黄立极身为首辅,分析问题还是很客观的。
“唔,爱卿你接着说。”
黄立极大受鼓舞,也不顾魏忠贤在场,直接揭露起魏忠贤的“四十孙”之首的顺天巡抚王应豸的罪恶来。
“微臣素闻顺天巡抚王应豸有“不智、不信、不仁”三不将军之谓。”
“哦?详细说给朕听!”
朱由检饶有兴趣,好象听到什么八卦消息一样。
“传闻王应豸带兵在朝鲜征战时,属下千户对其言:‘平壤攻城之日,不令而战,故士兵不及炊食。为将者不念军士之饥而遽使攻城,是谓不仁也。围城之日,俺在军后闻之,老爷驰马城外督战曰:‘先上城者与银三百两,或授以都指挥金使。’今者先登者众,而三百两银何在?指挥金使又何在焉?是谓不信也。大军不为前进,只率先锋往击,一有蹉跌,大军挫气而退,以是言之,非不智而为何?’,故边兵戏称其为三不将军。”
“哈哈哈哈,好个三不将军!朕倒要看看其究竟如何,蓟镇之行,朕越发要亲征一趟。”
“微臣有本!”
礼部尚书来宗道怕有人抢先,慌张之中,乌纱帽都挤偏了,出列上奏。
“讲!”
朱由检只把注意力放在兵部和户部上面,不知道他这个礼部尚书跑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微臣听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九五之尊,万金之子,怎可轻易出城?更何况不过些许乱兵滋事,陛下自可派钦差大臣押送银子补饷,何必大动干戈?且蓟门长城外乃蒙古鞑子之地,匹夫犹不自轻,陛下奈何以宗庙社稷之身蹈不测之险?”
“你说完了?”
来宗道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想出这段自认为有理有据的奏请,竟然得到的是这么不痛不痒的回复。
“臣泣血上拜,请陛下收回亲征之意。”
来宗道跪在丹陛下,真的“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一派胡言!”
朱由检指着来宗道大声呵斥道:“咱泱泱大明自创建国以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岂有贪生怕死之人?何况蓟镇近在咫尺,朕都惧而不往,何以让边军信服?难道你想让朕成为三不君王吗?”
来宗道本来想抢个头功,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九千九百九十岁,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
“老臣在!”
魏忠贤坐在太师椅上,只是对着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拱了拱手。
“内阁大学士,首辅大臣黄立极!”
“微臣在!”
黄立极出列行大礼。
“朕御驾亲征后,大小国事由尔等两位商量处置,紧急事宜无需等朕回朝。”
“啊!”
丹陛下的两列文武百官同时惊呼出声。
只听说找内阁首辅大臣和掌印太监批红的,但没有直接决定国家大事,根本不需要找皇上御批的先例,哪怕一心沉迷炼丹的嘉靖帝,权臣严嵩也不敢独断专横,大事一样得送进宫由皇帝御批。
“对了,事有不决,还可找永建侯、永卫侯和内阁大学士决议。”
朱由检这话一出,不是等于将决定权托付给魏忠贤了吗?
永建侯是魏忠贤的亲侄魏良卿,永卫侯是魏忠贤的对食客氏的亲儿子侯国兴,而内阁大学士除了黄立极和李国普,其他二位施凤来和张瑞图是众所周知的阉党,就算投票决定,也至少是5:2。
“英国公张惟贤,定国公朱纯臣!”
“老臣在!”
两个国公应声出列。
“二位明天点齐家兵,伴朕御驾亲征!”
两个勋贵宗族的老大也带走了。
“御马监掌印,统领御前亲兵营曹化淳!”
“狗奴才在!”
曹化淳是有且仅有一个在公共场所自称是朱由检狗奴才的高官。
“你率全部御前亲兵营,且找英国公挑选三京营的精兵强将押运三十万两,不对,四十万两银子伴朕亲征。”
户部尚书郭允厚听了直摇头,心想这个皇上的算术肯定未认真学习过,说好蓟镇的欠饷总共只付三十万两,这一下又多出十万两,那不还得从各位官员的俸?里挤出来?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众爱卿还有事上奏没?”
郭允厚又想起身出列,结果被工部尚书薛凤翔拉住,用唇语对他说:“拜托,别惹咱家的万岁爷了,再说下去,不知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郭允厚想了想,的确如此,就算自己出来抗争两句还是与事无补,说不定皇上一怒,丢了乌纱帽倒是小事,一不小心像兵部尚书崔呈秀一样押入诏狱,还满门抄家,那可得不偿失了。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碰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郭允厚想来想去,还是想办法将赎罪银凑足,然后找个机会告老还乡吧,留在朝廷里不知哪一天就会大难当头。
“无事退朝!”
这退朝仪式本来应该由鸿胪寺卿高唱“奏事毕!”,再由负责仪仗的锦衣卫甩出鞭响正式结束。
没想到朱由检自己先开口说了,而且说完就离座往内宫走了。
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点点头,也默默地离开。
他们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