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想跟着轿子跑,却被涂文辅飞起一脚,踹翻在地。
朱由检连正眼都没看一下,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说:“小恩子,孤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你回头找周王妃给孤烙几个玉米饼子带去宫里,切记要其多撒点芝麻,多加糖。”
涂文辅听了暗暗发笑,心里想: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个光景还只想着可口的零食。
“奴婢晓得了!”
王承恩深深一鞠躬,头也不回地往内殿走去。
不错,没看走眼!
朱由检心中甚慰。
起驾后,涂文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轿子四周都是面色冷峻,虽然表面上没有佩戴兵器,但燕翎服下鼓鼓囊囊的,谁也不知道是否藏了软剑、九节鞭啥的没。
如果涂文辅选择在路上动手,朱由检九死零生,虽然他袖筒里时刻攥紧着王承恩拿来的利刃。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历史在这一刻并未改写。
“殿下,西华门到了。”
涂文辅的声音传了进来。
朱由检掀开轿帘,一座和他曾经参观过的天安门相似的巍峨城门矗立在眼前,只是门外多了一块醒目的下马碑:官员人等至此下马。
踏入这个门就等于进了最神圣的皇家禁地——紫禁城了。
朱由检点点头,踩着趴在地上的内卫背上走下了轿子。
紫禁城戒备森严,门口的锦衣卫个个神情肃穆,右手紧紧握着绣春刀把,好象即使这些内卫走前一步,他们都随时可能拔刀相向。
“卑职见过殿下,因公务在身,不能行全礼,请殿下恕罪!”
一个穿着罩着白色斗篷的绯红色官袍,又宽又大的黄色璎珞帽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锦衣卫指挥使象个幽灵般突然闪现在朱由检面前。
“原来是许将军,见到你,孤就放心了!”
朱由检像见到老朋友一样,上前一步,亲切地拍了拍这位锦衣卫指挥的肩膀。
他明显感觉到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头目身子剧烈地颤斗了一下。
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他名叫许显纯,是魏忠贤的众多干儿子里最受宠的所谓“五彪”之一,现任锦衣卫都指挥佥事。
朱由检早就通过原宿主的记忆知道了他这个阉党的身份,但还是向他表示了特别的关爱。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不想崇祯的悲剧再次在自己身上上演!
崇祯最大的错误,就是上台直接灭了魏忠贤,清除了所谓的阉党,然后让东林党那些清谈的家伙打压异己,弄得啥事不成。
魏忠贤是个大贪污犯没错,但其实他能花掉多少钱,换句话说,他只不过是在为皇帝贮藏银子,更何况他对大明王朝的真心是不容置疑的。
当然,朱由检并不是因为许显纯是魏忠贤的骨干而高看他一眼,他看中的是许显纯的身世!
许显纯,原驸马许从诚之孙。
根正苗红。
这还不算,人家可不是靠着祖荫混上这个重要职位的,他可是堂堂正正的万历四十七年的武进士。
能文能武还年轻,这种人才不纳入囊中,何为一代圣君?
崇祯是个很爱学习的人,但他的悲剧一方面是他本人从小失去母爱,寄人篱下造成的性格缺陷导致,另一方面也是时代未能进化到现今的朱由检这样,有机会学习到最先进生产力的理论知识,境界无法提升到高屋建瓴的高度。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特别是有用而且好用的人!
用句这个时代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因水清而偏用,不为水浊而偏废。
“殿下请!我干爹一直在恭候殿下。”
许显纯眼框有点潮湿,不知是风沙吹的还是感动导致。
“许将军请!”
许显纯听到将军两个字,胸中豪情万丈。
虽然他也已经拥有四品武职,但终究也是伺候人的角色,和率领千军万马,弛骋沙场的将军不能同日而语。
“吾剑所指,所向披靡;吾军所至,寸草不生!”
哪个少年没有一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豪情壮志?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但气宇轩昂的天之骄子,许显纯心有所动。
“殿下,尽可安心,臣会一直守护在殿下周边。”
快到乾清宫外时,许显纯抢走一步,贴近朱由检身边悄声说道。
朱由检不为人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吐出六个字:“你办事,我放心!”
乾清宫内,早已经装饰得如冬天提前来临,到处都是雪白一片。
宽大的大殿中间摆着一副长:九尺七寸,宽:四尺,高:三尺七寸的金丝楠梓宫。
据说这梓宫还是朱由校这个木匠手艺达到八级的木匠皇帝亲自监造的。
天启皇帝生前奢侈无度,死了倒对自己抠抠嗦嗦了。
也许他纯粹是想给他这个疼爱的小弟弟崇祯多留下创业基金吧。
长约31米,宽约128米,高约118米。
和现代的高端酒店的行政大床差不多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然不排除利苍也如魏忠贤一样是该朝代最大的贪污犯的缘故。
朱由检对他这个便宜的死人哥哥自然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也不影响他浑身颤斗,泪流满面地走进殿内。
不是他表演功力能获奥斯卡金象奖,而是他娘的实在太冷了。
本来天色已晚,西北风没命地往脖子里灌,偏偏梓宫的里里外外还堆满了冰块,一进门,一股寒气刮得朱由检连眼睛都瞪不开。
“殿下你……可算来了!”
朱由检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惨白,都不知道这仿佛发自地底下的呻吟从哪发出。
“是厂臣老大人吗?”
朱由检下意识地握紧了袖筒里的尖刀。
“正是下臣!”
这时,一个白头发白眉毛再加之一张没有半点血色的惨白的脸缓缓从梓宫前面的纸人堆里露了起来。
“小王见过九千岁大人!”
朱由检装作要屈膝行礼。
就算借魏忠贤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受这个马上登基的新皇帝的大礼啊!
魏忠贤一见,连滚带爬地匍匐到了朱由检脚前,磕着响头哭泣道:“下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厂臣老大人快快请起!吾皇兄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孤自此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以后的大事全得仰仗老大人做主了!嗷……”
朱由检哭得摧心剖肝。
魏忠贤本来还忐忑不安,见到朱由检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到天启皇帝对他的百般宠爱,也是悲从中来,抱着朱由检的大腿哭得老泪纵横。
“殿下宽心,老奴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哪怕肝脑涂地,也必当遵从先帝遗愿,辅佐殿下开创辉煌!”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