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看着儿子,沉默了良久。
她想起朱棣那日的态度,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最终,她叹了口气,伸手替朱高爔理了理并无形的衣襟,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
“罢了,既然关乎你的道基,母后也不便勉强。
你……且安心修行便是。
只是莫要太过劳神,伤了身子。”
“儿臣谨记母后教悔。”
朱高爔躬身行礼,心中稍稍一松。
他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
母后这里,至少能为他挡上一阵。
至于父皇那里……朱高爔相信,母后自然会将他这番“关乎道基”的言论转达。
以父皇目前对他“修仙”可能性的半信半疑,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大概率也不会强行下旨指婚,以免真的坏了他的“修行”,得不偿失。
离开坤宁宫,朱高爔抬头望了望天空。
这只是权宜之计,拖延而已。
真正的风雨,还在后面。
而与此同时,汉王朱高煦也得知了朱高爔以“闭关悟道”为由,婉拒选妃的消息。
“闭关?悟道?哼!”
朱高煦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
“我看他是做贼心虚!怕娶了媳妇,露出马脚!”
朱高煦眼中凶光闪铄:
“他想清净?
本王偏不让他清净!
去,给本王好好查查,他那个清虚观,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还有,找几个‘得力’的人,等他‘闭关’的时候,给他送份‘大礼’!”
清虚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的短暂平息。
朱高爔以“闭关悟道,关乎道基”为由,暂时安抚住了母后徐妙云,也使得选妃之事被搁置。
然而,这并未能打消某些人的疑虑与恶意,反而象是往暗流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更深沉的旋涡。
汉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朱高煦阴晴不定的脸。
他听着心腹汇报朱高爔以修道为由婉拒选妃的消息,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闭关?悟道?狗屁!”
朱高煦低吼道。
“他以为他是谁?张天师还是吕洞宾?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废物!”
他猛地站起身,在密室内烦躁地踱步:
“父皇和母后竟然信了他这套鬼话!
再让他这么‘修’下去,怕不是真要修出个‘真仙’来了!
到时候,这大明还有我们兄弟立足之地吗?”
“王爷息怒。”
心腹低声道。
“吴王殿下深居简出,那清虚观看似寻常,但据我们的人观察,似乎……确实有些不同。
偶尔能看到观内有奇异光华一闪而逝,虽不明显,但绝非寻常灯火。
还有,靠近观墙时,有时会莫名感到心神宁静,甚至……有些压抑。”
“哦?”
朱高煦脚步一顿,眼中凶光更盛。
“果然有鬼!
他定是在观中布下了什么邪门阵法,或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能再等了!”
他凑近心腹,压低了声音,语气狠戾:
“去找几个手脚干净、胆大心细的生面孔。
想办法,混进清虚观,或者就在观外,给他制造点‘意外’!
不是要闭关吗?
本王就让他闭不成这个关!
不是要清净吗?本王就让他那里鸡犬不宁!”
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若是能趁机找到他装神弄鬼的证据,或者……直接让他‘走火入魔’,那就再好不过!”
“是,王爷!属下明白!”
心腹领命,眼中也闪过厉色,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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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观,静室。
朱高爔并未真正进入深度闭关。
外界的风波虽暂歇,但他灵台清明,能隐隐感知到那萦绕在清虚观周围的恶意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聚。
那是来自血脉相连的兄弟,带着妒火与杀意的窥探。
他盘坐于蒲团之上,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以静室为中心,悄然蔓延开来,复盖了整个清虚观及其周边局域。
《太上玄清道》修炼至筑基中期,他的灵觉已远超凡人,对气机、尤其是恶意的感应尤为敏锐。
他“看”到了观外那些看似寻常,实则目光闪铄、行迹可疑的身影。
他们伪装成香客、小贩,甚至是路过歇脚的旅人。
但身上那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戾气,以及时不时投向观内的窥探目光,逃不过他的感知。
“朱高煦……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朱高爔心中冷笑。
他这位二哥,手段一如既往的粗暴直接。
他并未立刻采取行动。
打草惊蛇并非上策,他要等,等对方先出手,抓住确凿证据,或者……给予一次足够狠厉,却又不会立刻引发全面冲突的反击。
朱高爔心念微动,体内灵力悄然运转。
他并未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将自身灵力更加精妙地融入之前,暗中布置在观内各处的简易预警与防护阵法之中。
这些阵法依托观内草木、奇石、水流而设。
极其隐蔽,功效不强。
但足以在受到外力侵扰或恶意冲击时,向他发出警示,并能产生一定的干扰或反弹效果。
同时,朱高爔分出一缕神识,时刻监控着那几个可疑目标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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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月隐星稀。
清虚观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更添几分幽深。
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清虚观的后墙。
他们动作矫健,显然受过训练,避开了观门和可能有人值守的地方。
“就是这里,动作快点!”
为首一人低声吩咐,声音沙哑。
“把东西放进去,然后立刻撤离!”
他们手中拿着几个黑乎乎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瓦罐,里面似乎是火油混合着其他助燃物。
另一人则拿出了弓弩和几支特制的、带着倒钩和浸油布条的箭矢。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制造火灾和混乱,最好能波及到朱高爔闭关的静室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将瓦罐抛入墙内,弓弩手瞄准观内置筑准备发射火箭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一堵柔软却坚韧的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准备抛掷瓦罐的黑影,只觉得手臂一沉,仿佛陷入泥沼,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瓦罐扔出。
那瞄准的弓弩手,更是觉得手腕一麻,准头瞬间偏失,箭矢“嗖”地一声射偏,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