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汉子的询问,苏尝摇摇头,
“没有直接见。
但是跟他做了一笔交易,我充当他选中的弟子的考验。”
青衫少年大致说了一下贺小凉的情况。
阿良招招手,
“你那柄心剑我看看。”
苏尝唤出心剑昭彰,并且显露出了那根连理枝。
光脚汉子难得神色郑重起来。
他用澎湃的心念剑气将那根还干枯的枝条从头到尾,洗刷一遍之后,才交还给了苏尝。
随后阿良拍了拍手,
“这下子就放心了。
那家伙的心思镇密,精于推衍算计,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把你带进坑里去了。”
收回心剑的青衫少年笑着点点头,认真的道了声谢。
汉子摆摆手,随后又摸了摸好奇望着他的瓷人少年的头,
“既然如此,你们就放心南下,这趟江湖,带着小文好好走着。
苏尝,你赶紧变得更强,将来到天上与我一起去问拳问剑。
人间很好,天上的天上,强敌如林,也很精彩的!”
阿良所说的强敌中,就有那个臭不要脸笑讷了“真无敌”称号的道祖二弟子。
不过他阿良看不惯归看不惯,打起架来,那是真挑不出毛病。
看他阿良没带剑,馀斗就也舍弃了那把四大仙剑之一的神兵利器。
两人就纯粹以拳头和道法过招。
在青冥天下的最高处,一边打牌打架,一边斩杀天魔,确实痛快!
不过一码归一码,迟早有天,他阿良要打得那臭牛鼻子道士自认“真有敌”才行。
到时候他就可以跟这小子说一句,想当年我打得一位掌教老道屁滚尿流。
真不骗你,我阿良从不吹牛嘛。
到时候如果苏尝能跟上,让那个道士承认“又真有敌”就更可以了。
当然,如果有源源不断的人,能挑战那些天幕上的家伙,让他们不断承认,
又双有敌。
那汉子就更加开心了。
他抬头望向西边天幕。
那里破开的大洞,正在缓缓合拢。
知道他又要走的苏尝轻声问道,
“阿良,喝不喝酒?!”
阿良看了看他腰间的酒葫芦,哈哈笑道,
“呦,小宝瓶不在身边,能大胆随便喝酒啦?”
把酒葫芦递给他的青衫少年一本正经的道,
“我喝酒都是有数的好不好。
毕竟喝酒不贪杯,当初还是阿良你教的啊。”
灌了一大口酒的汉子,闻言差点喷出去。
他实属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扔出的回旋镖扎中眉心。
阿良咳嗽着咽下口中的酒水,然后用手掌擦了擦嘴角,然后低声吐槽道,
“你大可不必在记性好这方面像小齐。”
这话一脱口而出,他与青衫少年都是不约而同的望了望安安静静的瓷人少年一眼。
接着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苏尝率先开口。
望着腰间依旧只有竹刀的阿良,青衫少年轻声说道,
“阿良,齐先生曾经邀请过你来骊珠小镇,走一趟那座石拱桥对吧?”
汉子点点头,把酒葫芦递还给少年,
“石拱桥老剑条一事,最早确实是小齐捐了消息给我。
但是之后他又反悔,说另外选了一个比我更适合的人。
我倒是不生气,齐静春什么脾气,天底下我最清楚但是不生气,我当然也奇怪啊。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他这个榆木疙瘩开了窍。
所以才有后边我们那趟相逢。
而且事后我也释然了。
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恐怕就算我走到了你们小镇那座石拱桥,她也不一定会选我。”
摸了摸小文脑袋后,苏尝轻声道,
“先生其实并没有忘记答应给阿良你配一柄合适之剑的事情。
这柄剑,其实就在小文和我这里。
还请阿良你伸出手。”
对于苏尝的话,阿良并无半点怀疑。
他当下就笑嘻嘻的伸出右手,想要看看这个青衫少年能变出什么剑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苏尝与小文并没有掏出一柄剑。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接力在他手心中写下了一个字“变”。
其中变字最上面那锋锐的一点,是由苏尝点上的,金光灿灿。
剩下部分,则都是由瓷人少年一力写完,
阿良惬惬的看了看手中因自己体内剑气涌入而不断明亮的变字,又抬头看了看着眼前两个少年。
这一瞬,恍惚之间。
他好象看见了两人身后多出了那第三个中年儒士的身影。
对方用那醇厚的嗓音轻声道,
“阿良,答应过的剑,我交给你了。”
下一刻。
被澎湃剑气灌注的明亮小字。
在男人掌心中缓缓立起,最终凝实为一把剑刃流光溢彩、不停变幻的小剑。
虽然它现在还远不够称得上锋利无匹,天下第一。
但阿良从其中感觉到了无限成长的可能性。
汉子轻轻捏住手中那柄小剑,让它重新化为字迹蕴养在手心,
“这柄剑给了我,不会影响你们的路吗?”
苏尝摇了摇头,摸了摸面色苍白了几分,但是眼中却更有精神的小文脑袋,
“无论是心,还是变,都不是独属于某一人之物。
只要理念一致,哪怕每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同,但最终都会如百川汇流一样归于一处。
所以对于我和小文来说,这并不是散道和亏损,而是让更多灯火变得通明。”
青衫少年轻声总结道,
“只要灯火相传,就会孕育出更多不同,但去处相同的变革之剑出现。”
随后苏尝笑着补充道“当然,阿良你手中这柄剑,是独一份的母版。”
曾拿过自己个人雕版画与神仙牌母版的汉子,嘿嘿一笑。
他看着手中的变字,好象又看见了那个曾向往江湖的故人。
随后阿良挥了挥手,
“那就先这样,哪天等你走到了剑气长城那边,如果有兔崽子拿今天我掉下来这桩颗事笑话我。
你记得告诉他,就说阿良保证很快就会打得那道老二,整个人砸落而下!”
阿良轻喝一声,“去也!”
鲲船剧震一下,缓缓下沉十数丈才好不容易止住下降势头。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作响声,一抹虹光上升到了鲲船练气土都望不见的顶点。
随后是一道更加惊人的炸裂声,数百里云海都为之粉碎一空。
在这巨大响声中,阿良就这么彻底消失,
他下一刻再出现,就已经是宝瓶州去往中土神洲的海域上空。
又一次巨响,便一鼓作气掠过了中土神洲的东海之滨,以及那座巍峨通天的穗山。
如此反复,在天幕破洞下方,他的身影迅猛升起。
在天幕并拢的前一刻,阿良来而复去,就此破空而去。
苏尝站在观景台上,久久不愿挪步。
阿良无敌不无敌,暂且不好说。
但跑的快这一点,他还真没说假话。
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跟馀斗最近打牌,到底是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