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久等苏尝几人不至,加之鲲船忽然剧烈震动,
春水秋实两姐妹害怕观景台那边出现意外。
她们冒着惹来贵客恶感的风险,刚想要穿过书房去往露台那边,就听见了敲门声。
一开始春水还以为是那个黑脸庞的少年,送走年轻道人之后回转过来了。
但是当她开门后,却看见一个手上戴满了各种颜色玉扳指的胖乎乎的老者。
来人正是负责天字房一切事宜的马管事。
他是来亲自跟天字号房间的贵客,以鲲鱼偶然的顽皮玩耍的理由来解释一番免得让这些贵客惶觉得鲲船不够安全,影响打山渡船的声誉。
而马管事之所以第一站就来苏尝房间这边。
一是因为胖老人想讨好那位让随船长老亲自接待的少年。
二则是想趁机见见春水秋实两姐妹,
听说苏尝几人还在观景台那边谈事后。
笑眯眯的马管事便让两个少女捎话,回头别忘了就行。
说完这些的马管事,站在门口一时间还不愿意离去。
他眼神热切的扫视着身姿丰的春水。
站在门旁的少女亭亭玉立,哪怕是正面,也可以清淅的看到她臀部的弧度风景。
随后胖老人的视线越过眼前少女的肩头,望向了更加纤瘦的秋实。
马管事用调戏大于玩笑的语气说道“秋实啊,你多吃些,看把你瘦的,女孩子太瘦了也不好。
若是舍不得开销也没关系,马老哥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有需要,得闲时就尽管带着你姐姐一起来房间找我。
只要你们懂事,些许神仙钱就不用跟你们马老哥我客气,知道吗?”
听闻这几乎把她与姐姐当做香花坊青楼姑娘暗示的话,秋实眼中闪过一抹由衷的火气。
但是不动声色把妹妹挡在身前的春水,却只是笑盈盈的婉拒道,
“谢谢马管事您费心,我们姐妹二人虽比不得您位高权重。
但得益于宗门庇护,大体上还是生活无忧的。,
马管事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丰盈婢女,眼中的热切还未消退,
“呦,春水姑娘,怎么跟我那么客气呀。
你这一天到头辛苦的端茶倒水,马老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尤其是怜惜你这天生丽质的嫩白小手儿。
不如去我那里拿儿瓶最近在山上仙子中很流行的雪莲膏,保准儿抹了之后,
比那些仙子还要好看””
他一边用不正经的语气调笑,一边伸出戴满扳指的胖手朝春水的手抓去。
这下丰盈少女脸上勉强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一退,避开了马管事的胖手。
但后者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往前抓来,大有今日不点油头,就不罢手的架势。
一旁实在忍不下去的秋实,一步上前越过姐姐。
少女伸出拳头就想要如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给对方脸上邦邦来上两拳。
此刻她也懒得去想与马管事闹翻之后,会不会让自己和姐姐在渡船上没有容身之地的事情了。
自己被欺负,或许秋实还能咬牙忍一忍。
但是对姐姐春水这样动手动脚,从小与对方相依为命的纤瘦少女,实在无法容忍。
可是才二境练气士修为的她,刚抬起手,就被马管事用厚实的骼膊给架住。
看着敢向自己动手的秋实,胖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收拾这头小野猫后,他又笑眯眯的道,
“秋实啊,都说让你多吃些,这小拳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感觉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的秋实脸庞涨红一片。
既是羞恼被对方如此调侃,又是生气自己无用。
她刚想抽回手,却被马管事反手拉住骼膊。
胖老人轻轻一用力,被拽住骼膊的秋实身体下意识就往他那边歪倒而去。
眼看妹妹要被马管事拉进怀里,春水咬了咬嘴唇。
她刚想要出声服软恳求,便忽然看见一个青衫少年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随着屋内涌动的狂风一起到来的,还有对方那淡淡的一句话,
“那我这拳,可有力气?”
下一刻。
这座打山渡船再次震动了一下。
与上次几乎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震动不同。
这一次许多人都看见了一个肥硕的身影,从雕梁画栋的住宅走廊中倒飞出来,随后重重落在宽阔的甲板之上。
正在与张山峰边走边说话的陈平安,望着突元的砸落在自己面前的胖乎乎人影有些惊。
有些没来得及收住脚的草鞋少年,一脚踩在了对方打开的大腿中间。
随后就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象是鸡蛋碎裂了似的,啪嗒响了一声。
在马管事痛苦的哼声中,陈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撤回脚步。
他和年轻道人刚想蹲下身去扶这个不知道怎么从楼上掉下来的家伙。
随后两个少年就听见了苏尝的传讯心声。
听闻事情经过的张山峰,不动声色的拉着草鞋少年跨过这位昏迷不醒的马管事。
只是在经过的时候,这位年轻道人在陈平安刚刚踩过地方的另一边,不着痕迹的补上了一脚。
让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多吃上了点苦头。
随后他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与陈平安对上视线后。
两个各踩了一个鸡蛋的少年,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场,
此间默契,全在不言中。
客房内。
望着马管事倒飞出去的轨迹,春水沉默了一下,随后向苏尝盈盈一拜以示谢意。
青衫少年错开一步,示意她起来。
随后走廊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正是苏尝上船时曾见过的那个锦衣老者,也是这艘打山渡船的主事或者说船主。
因为知晓青衫少年身份的缘故。
锦衣老者并没有气势汹汹的问责,而是和颜悦色的询问了一番春水秋实两姐妹事情的缘由经过。
这些年早已了一肚子委屈的秋实,像只小黄莺围绕着枝头叽叽喳喳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了解原因后,老者看向青衫少年,
“是我管束下属不严,打扰贵客起居和心情,让贵客见笑了。
那马管事自会有宗门执法堂严加处理,绝不只是去除管事之职那么轻松。
为了聊表歉意,此次苏公子与同行诸位的船费以及在船上的花销用度,皆有我一人承担。
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这位锦衣老者选择如此处理,除了对苏尝身份的了解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一是马管事所作所为确实太过丢脸,需要弥补一下,以免传出去让人觉得打山就只出这种欺弱好色之辈。
二是苏尝手中还有一座牛角山渡口。船主不想因为一个小人,就把一位可以长久发展的生意对象,给做成仇家。
锦衣老者一直觉得商家那位范先生有句话说的其实很好。
在商言商,放长线钓大鱼。
在山上捧饭碗讨生活,眼光还真得看长远,不单单看到桌上的、锅里的,说不定还要看到田地里,山野里的。
苏尝摆摆手,没有接受老者的赔偿,只是笑问道,“我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船主这边可不可以商量?”
锦衣老者正色道,
“苏公子但说无妨。”
青衫少年没有立即说出事,而是先看了一眼春水秋实姐妹,轻声问道,
“你们知道我有家商行吧?”
春水和秋实都点点头,她们之前还说起过这件事。
随后明白了其中意味的丰盈少女,眸光微微亮起,眼神希冀的看向苏尝。
青衫少年也没有卖关子的直接说道,
“我的商行正好还缺拓展店铺的人手。
两位姑娘一位蕙质兰心,一位做事干脆,不知道愿不愿意做我商行在南涧国渡口的新铺掌柜?”
春水毫不尤豫的点了点头。
成熟稳重的少女心知肚明。
这场风波造成的责任与损失,现在看起来是船主与马管事承担。
但是最终还是会以别的形式一点点,慢慢落在她与妹妹头上。
打山不是善堂,掌握这艘日进斗金渡船的船主更不会随便把这场过错翻篇。
没有背景还在船上惹祸的婢女,春水就没有见过有好下场的。
所以她可以预见,即使马管事因为这件看起来很小的风波被处理了。
她与妹妹这对扎眼惹祸的“刺头”,在船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不如抓住机会,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边的秋实迟疑了一下后,也跟着姐姐一起点了点头。
她想不来这种复杂的事情,但是她愿意听姐姐的话。
姐姐去哪,她去哪。
一旁锦衣老者看着这一幕,面色一。
按下有些不悦的眼神后,他无奈一叹,语气带着点调侃,
“怪不得苏公子不要财物赔偿,原来是瞧上了我这船上的得力干将。
想挖我这里的墙角啊。”
苏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语气淡淡“不知道船主觉得如何?”
锦衣老者故作尤豫一瞬,随即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像连打山记名弟子都不算的春水秋实两姐妹这样的船上婢女,在他眼中原本就是可以或买卖或赠予贵客的商品。
加之两姐妹都已经做好决定,此时他送个顺水人情。
比直接花钱平息这场小风波,拉拢人心,更为划算。
只是浸营买卖多年的锦衣老者,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把这份心思表现的太功利。
所以他语气还带着点惋惜的说道“我是看着她们姐妹长大的。
春水为人稳重,待人接物出类拔萃。
而秋实的修行天资比起春水要更好,不是没有希望身中五境。
既然她们选择跟着苏公子你,之后还希望苏公子念在打山培养她们不易,
多加照拂啊。”
一旁的秋实腹诽,船主这话到底是想要让苏公子照顾她们,还是照顾打山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