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地上放着大瓦盆,许成梁手里握着一把磨好的旧尖刀,看着野猪脖子上的枪口伤口,琢磨从哪下刀放血更顺畅。
街坊邻居没走远,有的扒着门框、窗户边瞧着。
“成梁会弄这个?”
“他不是在肉联厂当临时工吗?听说连杀猪都不敢……”
“前儿个还听说他把猪放跑了,差点丢饭碗?”
“瞎逞能吧?别糟塌了肉……”
张素瑶脸上担忧:“成梁,这野猪可不是小事。
要不请厂里专业的师傅来帮忙?妈掏跑腿费也行,别弄坏了肉,白瞎了这好东西。”
“妈你放心。”
许成梁对母亲宽慰地笑了笑。
他绕着大野猪走了半圈,看准脖子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那是下刀的关键处。
不再尤豫,右手握刀,左手压住猪脖子固定,手腕一沉,尖刀又快又准地捅了进去。
噗——
一股暗红的热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准确流进下方的瓦盆里。
血流量不小,还持续不断。
刚才还担心他糟塌东西的邻居,嘴巴张着忘了合上。
张素瑶眼里的担忧换成了惊讶。
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他真会屠宰呀?”
“哎哟,怪熟练嘞。”
“一看就能当屠宰工。”
“……”
许成梁放下刀:“烧好的水先别急着浇,等血差不多流尽了,再准备刮刀和热水。
内脏处理也有讲究,猪肚用草木灰搓容易洗干净,板油上的膜得趁热撕……”
许保田和张素瑶听着儿子清淅有条理的安排,也终于放心了。
血还在流,盆里一片暗红,泛着点泡沫。
许成梁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这才想起一上午的劳累,放松下来就觉得饿了。
“妈,血还得放会儿,我们先吃点东西?肚子有点空了。”
“有!有!”
张素瑶连声答应,心疼起儿子来,“妈给你们下面条!就下昨天炼的猪油葱花面!”
许保田也忙着添柴火,许成功和许成才赶紧去拿碗筷,眼睛不住地往野猪身上飘,仿佛已经闻到了肉香味。
面条吃完,身上暖和了不少。
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冒着密密麻麻的白气。
许成梁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就和李壮一起,把滚水浇到放干净血的野猪身上,开始褪毛。
这活儿得细致,水太热不行,烫久了猪皮容易坏。
两人一个用瓢舀水浇,一个拿旧刮刀慢慢刮,配合得还算默契。
许保田和许成功、许成才在旁边递热水、清理刮下来的杂毛,
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钟头,才把两头猪的毛褪干净,露出光溜溜的白猪皮。
毛褪完,就该分割了。
许成梁拿着从厂里带回来的专用分割刀,走到第一头野猪跟前。
精通水平的屠宰技术,让他对猪的骨骼筋肉构造记得清清楚楚。
下刀准,顺着骨缝走,剔骨、卸腿、切肋排、拆里脊肉,一套动作下来,把完整的猪分成大小合适的肉块,整齐地放在备好的干净油布上。
李壮眼睛都看直了:“嘿!成梁,你这手艺真不赖!”
他竖起大拇指,“这才学了多久啊?你这架势,比我见过的肉联厂老师傅也差不了多少。我记得你以前……”
正巧李大妈过来看热闹:“素瑶啊,你家成梁真是出息了!这手艺给咱大院长脸了,你有福气,养了个好儿子!”
张素瑶脸上带着笑:“李大妈你别夸他了,就是运气好,在厂里学东西学得快点。”
话虽这么说,看着儿子沉稳干练的样子,对比以前的不靠谱,心里的自豪感怎么也压不住。
后院来看热闹的街坊不少,看到许成梁利索地分割猪肉,处理得井井有条,都低声议论着,话里满是惊讶和羡慕:
“瞧瞧人家成梁,这才叫真本事。”
“可不是嘛,有这手艺,还愁吃饭?”
“以前真没看出来……”
杨小安和冯珊珊没赶上这场面,他俩下午去看电影,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成梁动作快,没花太长时间就把两头猪分割完了。
他喊了一声:“成功、成才,别光看着,来干活!”
两兄弟凑过来:“哥,咋了?”
“这猪大肠和小肠交给你们,”
许成梁指着那堆下货,“就象上次妈教的,拿到水池边用盐和醋使劲搓,把里面的油和脏东西都清理干净,特别是大肠,得多洗几遍,不然腥味重,影响味道。”
他语气挺坚决,没商量的馀地。
许成功一听要洗这东西,脸立刻垮了:“啊?又洗啊?哥,这太臭了……”
许成才也皱着眉,一脸不情愿。
许成梁没多说别的,只说了一句:“洗不干净,你们就没有辣炒大肠吃。”
这句话比啥都管用。
两人一想到上次那盘香得流口水的辣炒大肠,馋虫就压过了不乐意。
哥俩对视一眼,虽然还是嫌弃,但也只能捏着鼻子,一人拎起一嘟噜猪下水,硬着头皮往水池边去了。
看着他们走了,许成梁就和父亲、李壮一起,把油布上的猪肉一块块往屋里搬。
肉分量足,一趟搬不完。
搬完肉,许成梁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大盆,小心地把之前放好的、已经半凝固的猪血块倒进新盆里。
这些猪血做血肠或者烧汤都不错。
“许成梁!许成梁!”院门口传来喊声。
许成梁抬头一看,是钱哲来了。
钱哲满脸笑容地跑过来:“成梁,我来拿肉了!”
“等着。”
许成梁应了一声,转身进屋,片刻后拎出两条收拾干净、抹了点盐的野猪后腿,递给钱哲:“喏,你的两条后腿,拿着。”
钱哲接过沉甸甸的后腿,掂量了一下:“好!好!够意思啊成梁!谢了!”
得了肉,他心里挺高兴,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提着猪腿走了。
一旁的许保田看着钱哲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老大,他……?”
“爸,是这样……我们在山上说好的,分他两条腿。”
许保田这才明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一群人忙忙碌碌,不知不觉日头西斜,天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