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挑选开始了。
陈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痛苦，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陈凡开始復刻模擬中那个被石旭选中的药人的状態。
他被驱赶到大堂，像其他药人一样蜷缩著。
前面几个弟子挑选的过程，和模擬中几乎一模一样。
终於，石旭晃著膀子走了进来。
那副不耐烦又带著点小算计的样子，和模擬里分毫不差。
石旭的目光扫过人群。
他踢开一个反应剧烈的，嫌弃地推开一个太瘦弱的。
他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强壮但眼神呆滯的药人面前，犹豫著。
旁边，昨天那个抱怨的弟子果然又“路过”了，带著点揶揄：“石师弟，还没挑好？这种大路货色，炼出的丹也就值几个功劳点。”
石旭的脸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闭嘴。我自有主张。”
他猛地甩开那个“大路货”，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陈凡知道，机会来了。
他立刻调整身体的颤抖幅度到跟模擬中那个被石旭选中药人很像的样子。
眼神中的痛苦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点“底子”未尽的挣扎感。
石旭的目光扫过他时，停顿了一下。
陈凡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
虽然他在模擬中成功了，但是现实毕竟不是模擬，失败了就完了。
他心跳如擂鼓，但脸上和身体的控制没有丝毫破绽。
“你。”石旭的手指终於指向了陈凡，脸上带著一丝选中“潜力股”的得意，“就你了。看著比那些废物强点，跟我走。”
两个弟子上前，粗暴地將陈凡拖起来，推搡到石旭身后。
成了。
石旭负责的“炮製室”比石牢更阴森，空气里药味浓得刺鼻，角落堆著各种毒草和古怪器皿。
石旭把陈凡绑在一个特製的石床上，手脚都用铁链锁死。
“小子，落到我手里是你的福气。”
石旭搓著手，眼神贪婪，“好好给老子吸药。炼出好丹，少不了你的…嗯，痛快点死。”
他狞笑著去拿旁边熬煮的毒汤。
就是现在。
“石…石大人…”陈凡沙哑著嗓子，艰难地开口。
石旭一愣，猛地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著陈凡：“第二天的药人，竟然还会说话？”
“我们…做个交易…”陈凡的声音虚弱，但字字清晰，“把我…炼成丹…能出一颗…品质极佳的…宝丹…助你…提升地位…”
“宝丹？”石旭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石旭心中思忖，他能说话，说明他的耐药性非常高，一般这样的药人，是有可能炼出宝丹的。
想起之前被提拔到內门的李师兄，又想了想自己在这个“人丹坊”的剩余时间不到一年了。
如果不想成为师尊的耗材，必须在这一年內练出“宝丹”，提拔到內门。
一念至此，石旭心中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石旭看了看陈凡，他嗤笑一声，大步走过来，一把掐住陈凡的下巴。
“哈哈哈。一个耗材也配跟老子谈交易？你的命、你的身子骨，本来就是老子的。还想要交易？做梦。”
他手上加力，指甲几乎要嵌进陈凡的皮肉里，眼神凶狠。
“再废话，老子现在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陈凡心中冷笑。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耗材连谈要求的资格都没有，除非，你敢豁出一切。
他不再废话，趁著石旭得意忘形，放手的瞬间，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將头狠狠撞向旁边坚硬的石床边缘。 “砰。”一声闷响。
鲜血（混杂著药力的暗绿色）瞬间从他额头迸溅出来。
“啊！你干什么”
石旭嚇得脸都白了，我的宝丹呀。
他衝过来一把揪住陈凡的衣领，又惊又怒，“你想坏了老子的宝丹，想坏了老子的功劳，你休想！”
陈凡抬起头，额角鲜血淋漓，混合著绿色的药液，眼神却冰冷得像深渊寒潭。
他啐出一口完全变成绿色的血沫，声音嘶哑却带著决绝：
“听著。要么答应我的请求，要么…”
“我现在就死。撞墙不行，我咬舌自尽。”
“或者，我明天就大叫，让你的师兄们把我抢走。”
“再不然，我就抗拒吸收药力。让你的投入全打水漂，炼出一颗废丹。”
“你答应，就可以凭我青云直上…不答应我的要求，就等著被抽乾精血…当肥吧。”
陈凡通过模擬和现实中的观察分析。
他只知道石旭很在乎“宝丹”，很想高升，但却不知道这个所谓“宝丹”对石旭到底有多重要。
但他別无选择，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不达成交易的话，孙老头明天就要被扔进炼丹炉，尸骨无存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他只能赌！
陈凡每说一句，石旭的脸色就白一分。
听到“废丹”、“抽乾精血”、“肥”这些字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悽惨的下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石旭又惊又怕，声音都变了调，抓著陈凡的手都在抖。
他死死盯著陈凡额头的血和那双冰冷的眼睛，终於意识到，这个耗材是玩真的。他真敢毁了他自己。
石旭的脸色像开了染坊，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成为耗材的恐惧。
过了好几息，他才像是被抽乾了力气，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好一个耗材。算你狠，说出你的要求，你要什么？”
陈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字一顿：“丙四一五。那个死去的药人。把他…给我。”
“丙四一五？”
石旭愣了一下，翻查了一下收录耗材的手册。
在看到了孙老头的信息后，紧绷的神情瞬间垮掉，甚至夸张地鬆了口气。
“嗨呀。就这？你早说啊。嚇死老子了。一个死透了的耗材尸体？你要就拿去。堆在废料区角落里，根本没人注意。”
他答应得极其痛快，仿佛丟掉了一件垃圾。
对他来说，一个死去的药人，毫无价值，远不如眼前这个能炼出“宝丹”的活药人重要。
陈凡看著石旭那副如释重负、甚至带著点鄙夷的表情，心头一片冰冷。
说得真轻巧啊…
若不是自己以命相搏，用这具“宝丹”之躯做筹码，对方怎么可能答应？
一个耗材，连要回一具同伴的尸体，都需要用自杀来威胁。
而这，就是耗材的命运。
卑微如尘，连死后的尊严，都需要用拿命去作交换。
但无论如何，第一步，成了。
孙老头…等著，我一定会让你入土为安的，对我好的人，一定要有好的结局。
陈凡闭上眼睛，额头的血混著绿色的药液缓缓流下，掩盖了他眼中翻腾的冰冷火焰。
交易达成，但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石旭的承诺，在利益面前，能值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