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同志。”
陆宁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确保整个走廊的人都能听见:
“刚才吴德同志都说了,他要告我们警察。”
医生和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搞蒙了,呆呆地点点头。
“吴德同志怀疑我们滥用职权,草菅人命。”
陆宁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们警察是人民的公仆,可不能让人民群众再受半点委屈了。”
吴德一听,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爱国也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徒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陆宁继续用那清澈洪亮的声音说道:
“所以啊,医生,我跟您商量个事儿。”
“什……什么事?”中年医生扶了扶眼镜,被陆宁这股子正气镇住了。
“等会儿给吴德同志做手术取弹片的时候……”陆宁说到这,故意拉长了声音。
“千万别打麻醉。”
“什么?!”医生和小护士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宁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想啊,万一麻醉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嫌疑人再以为是我们警察在背后搞鬼,那我们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再说了,”
陆宁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吴德,露出一口白牙:
“嫌疑人刚才中气十足,骂人吐痰样样精通,一看就是意志力非比寻常的硬汉。
这点小手术,不打麻药,肯定能挺得住。
是不,吴德?”
“你……”吴德的脸“唰”一下,全白了。
“这……这……警官,这不合规矩……”中年医生结结巴巴地说,他行医二十年,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规矩?”
陆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刚才在马路上,拿着枪指着我们警察的时候,他跟谁讲规矩了?”
医生被这句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杨爱国站在一旁,先是发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咂咂嘴。
“哎哟喂!”杨爱国拍了拍陆宁的肩膀,小声嘀咕,“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会玩儿啊。”
杨爱国看着陆宁的眼神,就象在看一个怪物。
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下手可真他妈黑啊。
“不行!你们敢!”吴德这下是真的慌了,声音都变了调,“你们这是犯法的!
你们这是虐待!
我要告你们!
我……”
“犯法?”陆宁打断了吴德的嚎叫,蹲下身子,直视着吴德那双惊恐的眼睛,“我们这是在救你。
不打麻药,省得你麻醉过敏,一不小心死在手术台上。”
“来,吴德,”陆宁拍了拍吴德那张汗津津的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还是不说?”
陆宁那句别打麻醉轻飘飘地落下来,却象一柄千斤重锤,狠狠砸在了急诊室所有人的心上。
那个中年医生张了张嘴,眼镜都快滑到了鼻尖上,想说点什么,比如希波克拉底誓言,或者人道主义精神。
但看着陆宁那双黑白分明、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他硬是一个字都没敢往外蹦。
这小伙子,气场太瘆人了。
旁边的小护士更是吓得往后缩了两步,抓着托盘的手都在抖。
杨爱国咂吧了两下嘴,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是在玩攻心计呢。
而作为攻心对象的吴德,这会儿的脸色,那可真是比墙上的白灰还要白。
“你……你……”
吴德的嘴唇哆嗦着,刚才那股子老子跟你拼了的悍匪劲儿,瞬间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混了这么多年,砍过人,也被砍过。
他不怕死,但他妈的……怕疼啊!
肩膀上的伤口,每一秒钟都在往外冒血,火烧火燎的。
象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在他骨头上使劲地碾。
这还只是中枪。
等会儿要是不打麻药,拿手术刀把皮肉豁开,再拿个钳子伸进血窟窿里,去夹那些碎骨头和弹片……
吴德只是稍微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裤裆里就差点没崩住,幸好没当场尿出来。
“不……不行!”吴德抖得跟筛糠一样,“警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哦?”陆宁眉毛一挑,拉着那张椅子又坐下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德,“错哪儿了?”
“我不该袭警,不该开枪。”
吴德疼得满脸都是冷汗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警官,求求你们,先让我做手术,我什么都说,我保证什么都说……”
吴德这回是真服软了。
刚才在马路上,他以为自己能拼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现在落到人家手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尤其是眼前这个年轻警察,简直就是个笑面阎罗。
“警官,我求你了。”
吴德开始哀嚎,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徒劳地抓着手铐,把铁栏杆摇得“哐哐”响:
“我这骼膊,我感觉快断了,疼……疼死我了,先救命……先救命啊……”
陆宁看着吴德这副怂样,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刚才在街上开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疼?
陆宁抬起头,压根没搭理吴德,而是对着那个一脸为难的医生招了招手:“医生,麻烦您过来一下。”
医生战战兢兢地挪了过来:“警……警官,有何吩咐?”
“别紧张。”陆宁露齿一笑,显得特别阳光无害,“他这情况,现在能做手术吗?”
医生看了一眼吴德的伤口,又看了一眼点滴,赶紧说:“能!
当然能!
得马上清创,弹片必须取出来,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哦,那别急。”
陆宁慢悠悠地打断了医生的话。
“不急?”医生懵了,“再……再不取,这骼膊都可能废了……”
“废了就废了。”陆宁说得云淡风轻,“他刚才拿这只手开枪袭警,留着也是个祸害。
废了,正好。”
“你……你……”吴德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这警察能狠到这个地步。
陆宁压根不看他,继续对医生说:“医生,我们这儿办案呢。
他现在是重要嫌疑人,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或者麻醉麻成了个傻子,我们找谁问话去?”
“所以啊。”陆宁站起身,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您先去忙别的。
等我们问完了,您再来。
他死不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