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再富,那也是林家的账房,你伸手去要,就得看他们的脸色。唯有让自己的钱袋鼓起来,才能替你挺直脊梁,也像林家证明你不是废棋!”
秦凌岳苦笑:“兄长说得轻巧,京城的行当如今早被瓜分殆尽,各个领域都有豪强把持,我如何下箸?”
“谁让你去分那些残羹冷炙了?”
贺煜嗤笑着拉出了秦逸轩举例子:“四皇子懂经商吗?懂织布吗?他不过是剽窃了文家的织机技术,趁着布市暴利插了一杠子。他能抄,你为何不能?”
“再抄布坊?”秦凌岳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如今布市杀得眼红,价格一压再压,我这时候进去,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布匹是红海,布商们在一个坑里厮杀惨烈。”贺煜指尖在案几上画了一个弧,“可人的欲望,永远有蓝海——比如,乐子。”
“乐子?兄长你是说……”
秦凌岳心头一跳,仿佛抓住了一条疯狂而旖旎的线索,却又不敢确定。
“殿下尚未蠢到不可救药,可喜可贺。”
贺煜的几分调侃,秦凌岳非但不恼,反倒躬身一揖,眼底燃起炽亮的光。
“兄长这番话,如金针度人,凌岳受教了!只是如今京城的最大的乐子,九成都在老七秦川的掌控之下,麻将馆遍布京城及周边,话本小说更是声名远扬!咱们若照抄他的路子,会不会步秦氏布坊的后尘,被他反手掐断生路?”
“布坊是重资行当,织机、织工、染缸,哪一样不是吞金兽?咱们兜里那几两散碎银子,砸进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贺煜考虑的比秦凌岳要多,这点小问题早就想到了。
“所以我们要做,就做‘小成本高回报’的生意!小投入、高周转、细水长流。麻将、话本看似不起眼,却是日进斗金的现金流。太子已经替咱们把路蹚平了,我们踩着他的脚印走,省下的便是开路钱。”
秦凌岳听得血脉贲张,热血沸腾:“好!有兄长掌舵,老七、老三不过是秋后蚂蚱!我这就回宫调人,照猫画虎!”
“急什么?”贺煜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记住,咱们就从麻将馆和小说下手。这两样玩意儿门槛不高,太子怎么折腾,咱们就怎么跟,就算一时落了下风也无妨,咱们的最终目标是赚钱!既然决定借鉴,那就借鉴到底,你懂了吗?”
“懂!我懂了!兄长,我这就回去安排!”秦凌岳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精神抖擞。
贺煜满意了:“去吧。这几天我留在万花楼,若遇麻烦,尽管来找我。”
“多谢兄长提点!”秦凌岳抱拳深施一礼。
被贺煜一语点破迷局,秦凌岳只觉任督二脉瞬间贯通,前路豁然开朗。
为尽快把麻将馆和小说的事办妥,他一出万花楼便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暗处,书童小青走出,皱着鼻子哼道:“先生,这位大皇子看着有点‘莽’啊,您真放心把赌注押在他身上?”
“放心?我把饭都切成碎末喂到他嘴边了,若这样还咽不下去,那就让他自生自灭。”贺煜抵着额头,低笑出声。
小青不再多问,从怀里掏出一摞东西:“先生,林家今日连下三封请柬,邀先生过府一叙,先生可要赴约?”
“不用搭理,林建业那老狐狸,算盘珠子打得我在这都听得见!”
贺煜沉声道:“他们心里清楚,太子若真登基,第一个要砍的就是林家这颗朽木。扶秦凌岳,不过是想捏个听话的傀儡,这等自保的小算盘,我懒得陪他们演下去!”
“况且晟渊帝那只老狮子还没打盹,我若过早露出爪牙,怕是会引起他的注意!”
小青恍然,又凑近一步低声问:“那先生这次回京,究竟图个什么?”
书童小青跟在贺煜身旁良久,对他自然比秦凌岳了解的要深。
刚才自家先生与大皇子之间的那一番交谈,许多秦凌岳没注意到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
“自然是,图一个人!”贺煜抬眼望向东宫方向,“夫子今年已过百岁,明年春时就要收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我那便宜师父曾说过,太子秦川很入夫子法眼。我若不回来会会他,岂不是辜负了‘云梦最年轻导师’的名头?”
“这样啊!”小青明白了。
那太子秦川,先前那么多年都不声不响的,也就最近一两年的功夫,名声大到都传进了云梦书院。
若他家先生想要竞争那最后一名弟子的话,太子必是一个劲敌!
“天下奇才多如过江之鲫,但愿这位太子,别让我太无聊。”
贺煜脸上的正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崩掉,歪嘴邪笑:“行了,说到这儿就得了,我那边还有美人在等着我呢!”
小青听得心头发热,搓着手谄媚地笑:“先生,我也想要~”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万花楼的灯火深处,很快就被楼内的笙歌笑语吞没。
……
第二天,睡得早的秦川也起了个大早。
文家布坊现在已经稳住阵脚,高端定位清晰,又借着踏板织机租赁的势头,彻底将秦氏布坊打压下去。
如今京城布市,文家独占鳌头!
草草用过早膳,苏水瑶便自宫外匆匆而来:“殿下,昨夜大皇子秦凌岳携贺煜半夜离宫,动静不小!”
“去哪儿了?天牢探望贺宏?”秦川猜测。
贺煜刚回京,按常理,先去探望入狱的义父,也是人之常情。
“非也。”苏水瑶摇头,还有几分的一言难尽:“二人直奔万花楼,并且当场包下了整个场子,出手阔绰。”
秦川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哪?万花楼?贺煜?”
在秦川的设想里,从元武城出来的人、云梦书院最年轻的导师,怎么也该是白衣胜雪、不染尘埃的谪仙模样,像当初的井灏那样。
再或者,也是个人品正直的正人君子!
谁曾想,这位竟一夜间豪掷千金,泡在风月场里与莺莺燕燕醉生梦死。
“障眼法?故意自污名声,好让旁人对他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