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遇上布匹,就像是遇上了助燃剂,连带着大量的木质纺织机,一起陷入火海。
“走水了——快救火啊!”
工匠与护卫们吓得四散奔逃,好不容易提来的水桶,在巨大的火势面前根本微乎其微。
王猛率领骑兵从作坊里退回,盔甲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上也蹭上了黑印。
秦川皱眉,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责备:“王将军,我让你砸了织机,你怎么能点了人家的厂房?”
“殿下明鉴啊!这火可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王猛慌忙辩解。
“嗯?不是你们?”秦川惊讶。
“不仅不是我们,我们还知道是谁放的火!”王猛伸手一指,正是先前那个被秦川用马鞭抽的尖嘴猴腮男。
“末将方才正带人清理那些假冒伪劣的纺织机,忽见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库房角落,怀里还抱着火折子!末将察觉不对,追上去时已来不及,他一脚踢翻了油桶,火星一落,立刻就成了燎原之势。”
王猛越说越委屈:“殿下,那小子绝对是为了恶意报复!若不是我们碰巧遇见,怕是这火烧厂房的黑锅就要扣在我们头上了!”
“哦?”秦川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秦逸轩,“倒是没想到,四哥的人连自家产业也舍得烧,可真是有魄力!”
“四哥,冤有头债有主,放火之人我已经替你揪出来了。可惜这厂房已成一片火海,小弟就算想帮忙,也爱莫能助。”
隔着熊熊烈火,秦川冲秦逸轩遥遥一拱手,语气里满是“惋惜”。
“对了,四哥记得明日去文家签租赁文书,说好的三成利润分红,可一定要记得啊!”
秦川拨转马头,带着金戈铁骑军扬长而去。
“你、你……”
秦逸轩胸口急剧起伏,全靠着深呼吸才能压下那股怒气。
夜风里,飘来他与王猛若有若无的对话……
“王将军,方才那火真的是秦氏的人放的?”
“殿下,那小子可没那么大的胆,那火是末将暗中所点,所有痕迹都已清扫干净,绝不会查到殿下头上!”
“呵,还是你懂我!教他们明白,得罪我的代价,究竟有多大!”
“末将的荣幸!”
“知我者,王将军也!哈哈……”
笑声越来越远,听的秦逸轩几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么明显的把话说给他们听,这是演都不带演啊!
秦逸轩已又是一口血雾喷出,触目惊心。
欧阳鸣忙用衣袖掩住他的嘴唇,劝慰道:“殿下,莫要动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即刻派人重建厂房,明日一早就去文家租织机,我们已经投入太多,绝不能半途而废!”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逆锋起笔,最能得势!”
秦逸轩把这句话在脑子里不断的重复。
“好,我忍!”
秦逸轩发誓,若有一天权柄在手,他必亲手将秦川那条疯狗剥皮楦草,以泄今日之恨!
可惜,朝堂之外的世事,从不会等人。
踏板织机一经东宫“全面租赁”,想要合作的布商络绎不绝,文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矮了三寸。
欧阳鸣亲自登门求租,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等”字。
这一等,就是七天。
七日里,秦氏布坊无布可卖,被迫关店
而京城那些老牌布坊,却趁机开足马力,疯狂销售!
他们工艺老辣、货源充足,把价格一压再压,即便利润微薄也甘之如饴。
“物美价廉”四个字,几乎是传遍了大街小巷,彻底抢占了低端市场。
等秦逸轩终于从文家租到织机时,低端市场早已被瓜分完毕,再无他插足之地。
更糟的是,不少中端布坊见薄利也能赚得盆满钵满,纷纷自降身价,参与其中。
中端市场瞬间塌方,唯有文家独占高端与中端赛道,遥遥领先。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卷吧?”
“别犹豫了,想要好布,只能去文家抢‘文’字标!”
“现在市场上也有文家的布最好,不仅美观,质量也可以!”
权贵们从不在乎一匹布是几十两还是几百两,他们只在乎那代表的身份!
先前因为文氏和秦氏打的价格战,许多权贵觉得丢脸都暂停了采购。
现在文家不仅不卖那些“破布”,还成了市面上最好最贵的,一眼就压过旁人。
尤其是那布匹上独特的“文”字暗纹,只要走出去就能让人认出来那是文家的布!最贵的布!寻常百姓买不起的布!
又一天清晨,文府的小厮带着算盘珠子都快打烂的账房先生前来报喜。
“老爷,又卖爆了!今日半日的净利,足足有三万两白银!”
半日,三万两!比文家巅峰时期的利润整整翻了一倍!
文家先前激烈反对租赁策略的族老们,此刻集体失声。
这都还没到当时文老爷子说的十日就有这样的成果,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想都不敢想!
文氏与秦氏两者现状的消息传回东宫,秦川笑的格外畅快。
“哼,跟我斗?秦氏布坊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文烟捧上刚沏好的热茶,苏水瑶在一旁轻摇羽扇,两女一唱一和:“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京城布市都尽在您的掌中。”
秦川嘴上说着“过奖过奖”,眼角的笑意却早已飞上了天。
就在他得意忘形之际,苏水瑶忽然收了笑意:“对了殿下,据说今日有元武城的人返京,您可得提前注意一下!”
秦川一愣:“元武城?谁?”
“护国大将军贺宏之子,贺煜!”
“贺煜?”
秦川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知道贺宏的女儿嫁给了秦凌岳,却没听过贺宏还有一个儿子,还是元武城的?
他回来做什么?还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不得不让秦川有些多想。
“水瑶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京中这几日都在传,贺煜今日便会抵京!”文烟见苏水瑶提起此事,也连忙点头。
“你也知道?这人来头很大?”秦川心里升起警惕。
凡是从元武城走出来的,哪怕是条狗,那都不是一般狗。
能让文烟和苏水瑶特意提及的,就更不是一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