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听完，沉吟道：“李贵妃显然并未完全相信，但她暂时也抓不到我们的把柄。她那句‘懂得徨恐，知道本分，便是好的’，既是警告，也是……她目前还不会轻易动我们的信号。她还在等，等我们出错，或者等万贵妃先动。她们给了我们时间，我们就要好好利用。”
“如何应用？”小雪好奇的看向陈小凡。
他笑了笑回道：“这点姐姐无需担心，我自由安排，姐姐目前要做的，就是不出错。继续扮演好你这个‘徨恐’、‘本分’、‘依赖圣恩’的选侍角色。其他的，交给我。”
长春宫正殿内，方才赵小雪坐过的绣墩早已被宫人悄无声息地撤下，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李瑶依旧端坐在榻上，方才面对小雪时那副带着疏离的雍容已然褪去，此刻她面色沉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一只通透的翡翠玉镯，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瑞秋悄步上前，为她换上一盏新沏的热茶，低声试探道：“娘娘，你看这赵选侍今日……”
李瑶未等瑞秋说完，便冷冷打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凉的弧度：“演得倒是越发好了。徨恐？无奈？谨守本分？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若她真有她表现出来的半分徨恐，当初在万芷柔面前，那声‘姐姐’就不会应得那般顺溜！如今到了本宫面前，倒是想起‘不敢僭越’、‘视若主子’了？”
瑞秋垂首：“奴婢也觉得，她这番说辞，过于滴水不漏，象是……提前演练过一般。”
“不是像，就是！”李瑶斩钉截铁，凤眸中锐光一闪，“她背后定然有人指点。是那个叫陈小凡的太监？还是……万芷柔那边给了她什么承诺，教她这般应对？”
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对，若是万芷柔教的，她应当会借赵小雪的话来进一步刺激我，而不是缓和我。多半，还是那个小太监在捣鬼。”
她想起小雪身后那两名气息沉凝的宫女，语气更冷了几分：“还有，这次她过来，带的全是魏冉拨给她的人……陛下这是明摆着要护她了。有魏冉如此厚重看待，咱们原先想用些意外让她慢慢病弱的法子，只怕不易施展，极易被看出破绽。”
瑞秋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那娘娘，咱们之前的安排……”
“安排照旧！反正我们启用的明里是万秀宫的人，出了事也是万秀宫的错。”李瑶语气果决。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算计：“至于那个陈小凡……此子留不得。一个杂役房的小太监，此前竟能够在我长春宫、万秀宫皆左右逢源，如今更是短短时日便爬到了管事太监之位，甚至还是后宫当前最得宠的妃嫔面前的管事太监！
这可不能全都归功于运气二字了，此子绝对不能当做寻常人看待！
他与小雪关系紧密，小雪对他的信任只怕是远超这宫内任何人，有他在一日，小雪便难以真正掌控。
找个机会，料理干净。记住，要做得象是意外，或者……象是万秀宫的手笔。”
“会不会引起动静？”
“一个小小管事太监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而且这小太监青楼出身，不会武功，要弄死他，不随便找点会武艺的便能轻易夺他性命，能引起什么动静，只是事情做的要尽量隐蔽一些就是了。”
“主要是怕赵选侍在陛下耳边吹风，对此事严查到底。”瑞秋担忧道。
“不会的，一个区区管事太监，这公里除了小雪，不会有第二个再在意他了。”李瑶目光冰冷道，“而且就算真的最终被查出来了又如何，陛下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区区管事太监，处理我这位贵妃不成？只要咬死不认，无非就是挨两句指责而已。”
瑞秋心领神会：“奴婢明白了。只是他如今在永和宫，有魏公公的人看着，必然不好下手。”
“那是肯定，有魏冉看着，这永和宫我们就不要随便侵扰了，等他出了永和宫，找机会要了他的命！”
“明白，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让人动手时需万分小心。”
“不急。”李瑶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眼神却冰冷如刀，“先让他多活两三日也无妨，等风头稍过，等陛下对永和宫这边的关注淡些。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万芷柔先沉不住气。她不是赏了厚礼，又逼着赵小雪来本宫这里演戏吗？那咱们就让她看看，什么叫弄巧成拙！”
她放下茶盏，对瑞秋吩咐道：“去，让我们的人在宫中散播些话，就说赵选侍今日来长春宫请安，神情徨恐，言语间对万贵妃前日的厚赏颇感压力，似有难言之隐。在李贵妃娘娘的宽慰下，才稍稍安心，直言还是旧主更体恤下人。”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将万芷柔的厚赏扭曲成一种逼迫和威胁，而将她李瑶，塑造成一个宽容、体恤旧部的形象。
“奴婢这就去办。”瑞秋躬身应下，嘴角也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娘娘此举，不仅反击了万贵妃，更是将赵小雪再次架在火上烤——无论她愿不愿意，在外人看来，她都已经再次被打上了“更亲近长春宫”的标签。
万芷柔听到这等流言，心中对这枚棋子的猜忌与怒火，只怕会更盛。
李瑶看着瑞秋离去的背影，重新靠回引枕上，闭上双眼，殿内浓郁的熏香让她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
她跟万芷柔在互相拉扯，互相刺激。
看上去一切都正常的进行着，但是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总是隐隐有着一股不安感。
赵小雪……陈小凡……万芷柔……魏冉和皇上也进来插一脚。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但她有信心，最终的赢家，只会是她李瑶。
任何挡在她路上的人，无论是昔日亲手提拔的棋子，还是一直得势的旧宠，都只有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