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宫的安排，陈小凡并不是很清楚，但是经过这两次小雪离宫他没法跟随，他已经开始明白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情报和耳目的重要性。
小雪去万秀宫也好，去永和宫也罢。
这两次小雪外出，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后，他心中就会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这是一种源于信息失衡导致的特殊感受。
这两个月，他一路从杂役太监，爬到现在的管事太监。
他靠的一直都是足够多的情报。
乃至于他拥有的可以让他起死回生的轮回宝玉，都是一种提供情报的关键手段！
拥有了情报，才能够在后宫这种到处都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游刃有馀运筹惟幄的生存下去。
别看这后宫明面上只有万芷柔和李瑶斗的你死我活，好象就没有其他人了。
实际上每个还有点心气的妃嫔们，可都是在心中暗暗较着劲呢。
只盯着万芷柔和李瑶，搞不好还有别的暗箭来袭。
所以掌握宫廷内的各方信息，比什么都重要。
以前他地位卑微，自身难保，如同狂风中的浮萍，纵有构建情报网络之心，亦无施展的根基和资源。
他只能被动地接收信息，艰难地捕捉风向。
可现在，不同了。
他是永和宫的管事太监，名义上掌管着这一宫的事务。
他的背后，站着王嫔——一位看似失势、实则依旧稳固握有一宫实权的嫔妃！
更站着小雪——陛下眼前正当红的新宠选侍！
这已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潜在势力。
虽然依旧无法与根深蒂固的万、李两大贵妃抗衡，但已经足够他以此为支点，悄无声息地，开始撬动这后宫信息壁垒的一角！
“不能再等了。”陈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日后……若静静真有孕事传出，那才是真正风口浪尖，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若到那时再临阵磨枪，只怕一个搞不好就得死无葬身之地！平白浪费玉佩的重生机会。”
想到这里，陈小凡想起曾叔公陈海留下的那本笔记。
除了记载宫中秘闻、武功心法、奇药配方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如何在宫中经营人脉、安插耳目、传递消息的描述。
“曾叔公……”陈小凡心中默念，一股混合着感激与野心的热流在胸中涌动。
这位老人，不计前嫌，不算旧帐，不仅给了家道中落的他生命延续的机会，更给他留下了在这深宫立足的最宝贵的遗产——财富、知识，以及那庞大旧日人脉网络中，或许尚可争取的、星星点点的火种。
陈小凡曾叔公陈海，当初并不是必然由他入宫的。
而是家中兄弟两个抓阄，结果不曾想，父母故意做局。
让表面公正的抓阄，变成了内定之举。
陈小凡的曾叔公陈海就这么被送进了宫中。
陈海一直都想不明白，别人都是更疼自家的小儿子，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偏偏更疼自己的哥哥。
他明明比他哥哥更优秀，也更聪明。
为了这件事情，他其实恨了家里很久。
这也是他地位提升后，一直不曾与家里有联系的原因。
但是随着年纪见长，在陈小凡进宫后，看着他那副淳朴的模样，他才突然明悟了。
原来父母之所以选择狠心送他入宫，正是因为他比他哥哥要聪明一些。
虽然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聪明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
但至少多精明一分，在这宫里也就更容易往前多走出一步。
为了这一点，他们不得已才选择了陈海！
而陈海也确实没有令父母失望。
他确实成功的在宫里混出了名堂来。
只是他一开始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导致跟家里一直存在嫌隙。
等他后来想清楚的时候，已经是陈小凡来找他的时候了。
纵然有不断再生的能力，但这一个心中不忿的执念也还是困了他一辈子。
只有大限将至，才能够让他如此的透彻！
陈小凡从小就听闻过曾叔公的故事，其实是挺替曾叔公抱不平的。
所以在进宫后，他能够如此得到曾叔公的倾囊相授和对待，对于陈小凡来说，属实是受宠若惊。
明明家里如此的对不起他，可他却依旧愿意为这个家拼尽全力的守护住这最后的香火！
脑海中的思绪如飞虹闪过，陈小凡已然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独立的小院。
闩上门，他从床板下最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了那本纸质泛黄、边缘磨损的笔记。
就着昏黄的油灯，他再次翻开了那些关于“经营势力”的篇章。
不同于以往无聊时翻看这本书解乏的心思，此刻他看得异常缓慢、仔细。
曾叔公在书中记载的每一个看似平常的案例，每一句提点，他都反复揣摩，结合自己入宫以来的所见所闻，试图从中汲取真正的养分。
“……宫中消息，贵乎其隐，亦贵乎其速。银钱开道，不过下乘。上乘者，投其所好，握其把柄，威逼利诱恩威并施皆可行之。
于不同之人，施不同之计，于趋利者，以重利使其甘为耳目，于知恩者，以重恩使其刀斧加身而不改口……”
“……连络传递，切忌固定线路、固定人手。宜假借采买、传递、洒扫、医病等诸多寻常事，利用水道、暗格、花木、甚至飞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耳目之选，不在其位高，而在其位巧。御前近侍固然紧要，然各宫门值守、膳房杂役、浆洗宫女、乃至倒夜香的奴婢，整日四处寻走看似无所事事的净军，皆有其用。须知，往往卑贱者，可见显贵者所不能见之秘……”
以前只道消遣解闷，随意翻翻，如今沉下心来阅读曾叔公传授的东西，陈小凡才越发觉得曾叔公字字珠玑，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照亮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仔细阅读一番后，陈小凡合上笔记，闭目沉思消化了起来。
他暂时还没法像曾叔公当年权倾司礼监时那般，构建出一个足以复盖宫内外一体的庞大情报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