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半真半假地交代，重点突出自己的“无知”和“恐惧”，完美契合一个突然被提拔又遭遇高位者诘问的小太监该有的反应。
小德子听完，手上动作顿了顿，仔细看了陈小凡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看到的只有残馀的惊慌和卑微的顺从
他眼底深处那一丝审视慢慢淡化，语气缓和了些许：“娘娘亲自对你问话，是恩典，一般的小太监可没资格跟娘娘说话，你既不知，实话实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娘娘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跟你计较。
在长春宫如此，在万秀宫也理当如此，做好自己的本分，少听少看少问，面对主子时，最主要的是忠心，不要自作聪明想要隐瞒主子什么，主子若是有话问你，你一定要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才能活得长久，明白吗？”
“是是是，奴婢明白！谢德公公教悔！”陈小凡连忙躬身，做出受教的模样。
“下去吧。下午继续跟着老赵，前殿西北角那几处地砖似乎有些污渍，再去仔细清理一遍。”小德子挥挥手，不再看他，重新专注于那盆兰花。
“是。”陈小凡应声，躬敬地退下。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感觉自己背后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从背后消失了。
这关，暂时也算过了。
刘喜和小德子这边的试探，似乎更侧重于观察他的反应和忠诚度，目前来看，他“无知畏缩”的表现符合他们的预期。
下午的洒扫工作跟早上没区别，平淡又枯燥。
陈小凡跟着老赵，更加卖力地清理着地砖缝隙，每一个动作都恪守规矩，绝不东张西望，充分扮演着一个战战兢兢、努力适应新环境的新人。
然而，他远超常人的灵觉，以及体内那缕对周围环境异常敏感的真元，却让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偶尔会落在他身上。
这视线不同于午后去长春宫时那来自背后的审视，也不同于其他太监宫女偶然投来的好奇目光，它更加隐蔽，更加耐心，带着一种局外人一般的观察意味。
“怎么回事？是我产生了错觉吗？”陈小凡对于这诡异的视线感觉很是奇怪。
毕竟只是一种异常的感知，具体是不是真的有人偷偷观察他那还真不一定。
陈小凡不敢确定，但他心中警铃大作。
万秀宫果然不是善地，自己刚一进来，就已经处于多方势力的注视之下。
他更加小心，将所有的心思都埋藏在心底，只露出一个勤恳、木纳、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外壳。
傍晚时分，一天的差事终于结束。
陈小凡和小凳子回到住处，两人都累得够呛，但小凳子更多的是身体上的劳累，而陈小凡则是身心俱疲。
刚简单洗漱完，准备歇息片刻再去用晚饭，门外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小凳子去开门，只见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请问……小凡子公公在吗？”
陈小凡心中一动，走上前：“我就是。”
那小宫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凡子公公，这是长春宫的一位姐姐托我带给您的，说是……说是感谢您今日辛苦跑腿。”
她将食盒塞到陈小凡手里，象是怕被人看见似的，快速转身就跑走了。
陈小凡提着食盒回到屋内，小凳子好奇地凑过来：“长春宫？是小雪姐姐送来的？快看看是什么？”
陈小凡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比他们平日吃的要好上太多。
点心下面，却压着一方折叠起来的、看似普通的绢帕。
陈小凡心中了然，拿起绢帕，对小凳子道：“估计是看我今天被吓到了，安慰一下。点心我们分着吃了吧。”
他将点心分给小凳子一半，自己则借着整理床铺的时机，快速展开那方绢帕。
绢帕一角，用极细的针线绣了两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字：“慎独”。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陈小凡的心却猛地一沉。
“慎独”——在独处时也要谨慎不苟。
这是小雪在提醒他！她一定是被瑞秋或李贵妃敲打过了，知道了万秀宫这边的复杂和危险，却又无法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隐晦地警告他，处处都有眼睛，时时都要小心！
这既是对他的关心，也是在警醒。
陈小凡默默将绢帕收起，心中五味杂陈。
小雪这份情谊他记下了，但这也意味着，李贵妃那边的动作已然开始。
他和小雪这层关系，果然成了双刃剑。
夜深人静，去浴房洗漱回来后，小凳子早已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鼾声。
陈小凡却再次失眠了。
他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
前有小德子、刘喜的试探，后有李贵妃的算计和暗中监视，身边可能还藏着不知是谁的“钉子”……他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举步维艰。
“力量……必须尽快提升力量！”他再次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
没有实力，在这深宫之中，永远只能做一枚随波逐流、任人摆布的棋子。
《无名功法》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偏僻的废弃小园。
虽然冒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的安全修炼之所。
他必须去！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到提升实力的机会！
“再观察几天，确认那边没什么人会靠近的话，就拿那处地点当秘密修炼之所！”
下定决心后，陈小凡并未立即行动。
他强压下心中的急切，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剔。
正如小雪绢帕上所绣的“慎独”，在这处处都可能暗藏眼睛的万秀宫，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怀疑。
他需要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此时万秀宫内殿。
鎏金兽炉吐出袅袅甜香，万贵妃斜倚在软榻上，纤指慵懒地拨弄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刘喜垂手恭立在侧，殿内并无他人。
“娘娘……”刘喜尖细的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啊？”万贵妃扫了一眼刘喜，抓起一颗挑了籽的葡萄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