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言想了想,说道:
“收购布匹和丝绸。江南是纺织业重镇,吴县周边有不少布庄和丝绸作坊,商人手里肯定囤了不少货。
赋税一来,他们急着换银子交税,布匹和丝绸的价格肯定会跌。而且这两种货物保质期长,不用担心变质,咱们囤着也放心。”
王二点头称是,之前粮食投机的成功让他对程一言的判断深信不疑,当下就应道:
“那咱们现在就去打听布价?我认识几个织户,说不定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底价。”
程一言拍了下手,正合他意:
“好!你去联系织户,我去布庄摸底,咱们傍晚在客栈汇合,汇总消息后再定收购方案。”
两人分头行动。
程一言先去了吴县最大的“李记布庄”,布庄里客人不多,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眉头皱得很紧。
程一言装作要买布做新衣,拿起一匹松江细布问道:
“掌柜的,这细布怎么卖?前几天我来问还是三百文一匹,怎么今天看着贵了些?”
掌柜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客官您是不知道,下个月要交赋税,我这布庄压了上千匹布,要是卖不出去换银子,官府那边都没法交代。
按理说该降价促销,可上游的织户也催着要货款,我这也是两难啊。现在细布还是三百文,再过几天……说不定就得降了。”
程一言心里有了底,又接连走了五家布庄,情况大同小异——布庄老板都在愁赋税,手里囤货不少,却不敢轻易降价,怕亏得太多,只能硬撑着等“冤大头”上门。
而他从几个伙计的闲聊中还得知,有小布庄已经偷偷把粗布降到了二百八十文一匹,只是没敢挂出降价招牌,怕得罪同行。
傍晚回到客栈,王二也带了消息:
“我联系了三个织户,他们手里有两百多匹粗布、五十多匹细布,还有十几匹丝绸。
织户说,要是咱们能全收,粗布算二百六十文一匹,细布二百八十文,丝绸一贯二百文——比布庄的售价低了两成还多!他们怕赋税到期交不上,被官府拉去打板子,急着脱手呢。”
程一言算了笔帐:
二百匹粗布按二百六十文算,是五万二千文;五十匹细布二百八十文,是一万四千文;十五匹丝绸一贯二百文(一贯等于一千文),是一万八千文。加起来一共八万四千文,折合八十四两银子。他现在手里有二十二两银子,加之之前卖粮剩下的零碎铜钱,还差六十二两。
“银子的事得想办法。”
程一言皱起眉,之前借客栈老板的银子刚还完,总不能再借。
他忽然想起聚宝斋的刘老板,上次卖纽扣时刘老板对他颇为客气,或许能从那里周转一笔。
第二天一早,程一言带着上次剩下的两颗不锈钢纽扣,再次来到聚宝斋。刘老板见他上门,连忙起身相迎:
“程小兄弟,上次那稀罕物件卖得值,我托人送到苏州府的朋友那里,人家愿意出八十两收,我还赚了五十两呢!这次又有好东西?”
程一言把纽扣递过去,笑着说道:
“刘老板眼光好,这两颗和上次的是一样的。我这次来,一是想把这两颗也卖给您,二是想跟您借点银子周转——我看中了一批布匹,急着收购,下个月就能还上,愿意多付一成利息。”
刘老板接过纽扣,用指尖摩挲着,眼睛里全是演示不住的兴奋:
“这两颗我还是按三十两一颗收,共六十两。至于借钱……你要多少?”
“六十二两。”
程一言报出数字,
“加之卖纽扣的六十两,一共一百二十二两,足够我收完那批货。
我给您立个字据,下个月今日还您一百三十二两,要是到期不还,我这客栈的押金、家里的‘传家宝’(指剩下的纽扣)都归您。”
刘老板沉吟片刻,他知道程一言是个有本事的,上次三十两买的纽扣让他赚了五十两,这次借钱给程一言,既卖了人情,又能赚利息,还有抵押物,稳赚不亏。
当下就拍板:
“行!我信你!银子现在就给你,字据不用立了,你程兄弟的人品,就比字据还靠谱。”
拿到银子,程一言立刻和王二去见织户。
织户见他们真的带了银子来,又惊又喜,当场点货交割。两百匹粗布、五十匹细布、十五匹丝绸堆满了客栈后院的临时仓库,程一言又花了五两银子,租了个更大的货仓,雇了两个伙计看守。
接下来的十天,程一言和王二每天都在“扫货”。
他们专找小布庄和织户,用“全收不挑”的条件压价——粗布最低收到二百五十文,细布二百七十文,丝绸一贯一百五十文。
到赋税开始前三天,他们一共囤了五百匹粗布、一百二十匹细布、三十匹丝绸,花了近两百两银子,手里只剩不到十两银子周转。
而此时的吴县布市,终于绷不住了。“李记布庄”率先挂出降价招牌,粗布二百八十文、细布三百文,其他布庄纷纷跟进,有的甚至把粗布降到了二百七十文,可即便如此,买布的人还是不多——百姓手里的银子都要留着应付赋税相关的开支,没人愿意在布料上多花钱。
布庄老板们看着空荡荡的店铺,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程一言却一点不慌,每天只是去货仓转一圈,确认货物安全,其馀时间都在茶馆听消息。直到赋税开始的第五天,他才对王二说:“可以开始卖了。”
王二有些疑惑:
“现在布庄还在降价,咱们这时候卖,能赚钱吗?”
程一言解释道:
“赋税已经开始五天,手里有货的商人基本都交完税了,没交税的要么是真没钱,要么是已经把货低价卖光了。
接下来布市的货会越来越少,价格很快就会涨回去。咱们现在按布庄的现价卖,粗布二百七十文,细布三百文,丝绸一贯二百文——比咱们收购价高不少,而且能快速出手,避免夜长梦多。”
他们没有自己开店卖货,而是联系了之前收购粮食的张记粮行老板张大户。
张大户手里有银子,又有现成的铺面,正想拓展生意,一听程一言要批发布匹,当即答应:
“粗布二百七十文、细布三百文、丝绸一贯二百文,我全要了!不过我得先验验货,要是质量没问题,现在就给你结帐。”
张大户带了两个老伙计去货仓验货,见布匹和丝绸都没有遐疵,甚至比布庄里的货成色还好,当即让人搬货,同时叫帐房先生点银子。
五百匹粗布卖了十三万五千文,一百二十匹细布卖了三万六千文,三十匹丝绸卖了三万六千文,加起来一共二十万七千文,折合二百零七两银子。
扣除收购货物的一百九十八两、货仓租金五两、伙计工钱二两,净赚二十二两银子!
加之之前卖粮剩下的二十二两,程一言手里的银子已经有四十四两,比刚穿越时多了近一倍。
王二拿着分到的六两六钱银子,手都在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银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程兄弟……这……这才半个月,咱们就赚了这么多?要是一直这么干,咱们岂不是要成沃尓沃了?”
程一言却没那么兴奋,他知道这只是小打小闹——四十四两银子在明朝够普通农户过四年,可离“富可敌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王二哥,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咱们要做两件事:
一是把银子换成成色足的官银,避免后续交易时被克扣;
二是找个靠谱的文书,帮咱们处理官府的手续——咱们以后要做的生意,离不开官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提前铺路。”
王二连忙点头:“这附近有一个老秀才,叫周文彬,以前在县衙当过文书,后来因为得罪了县丞,才辞了职。他人品好,写得一手好字,还懂官府的规矩,找他准没错!”
程一言眼睛一亮,周文彬?这名字和他之前计划里设置的“文书”角色不谋而合,看来冥冥之中,事情正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当即起身:
“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周秀才!晚一天铺路,以后就多一分风险。”
两人拿着银子,踏着暮色往周文彬家走去。
吴县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和狗吠声。
程一言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两旁昏黄的灯笼,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在这个时代的“金融帝国”,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