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青叙走出厨房的瞬间,脸上温柔的线条骤然绷紧,眸光如淬寒冰,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转身走上楼梯,来到吊脚楼最顶层那个尘封的房间。
门扉虚掩,推开门时,陈年的灰尘在斜照的月光中飞舞。
沉青叙面不改色地走进去,径直来到床榻边,熟练地打开一个隐秘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封信。
那封信是留给沉青叙的。
信纸已经泛黄,但是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淅。
字里行间满是一个母亲无法陪伴孩子成长的遗撼,以及深沉如海的爱。
在信的末尾,她写道:“离开苗寨,去过属于你的人生。”
当年那个年幼的沉青叙读完这封信后,在母亲床前立下了人生中第一个誓言。
他要毁了那棵神树。
厨房里,沉青叙离开后,姜纾强撑的轻松表情终于维持不住。
听完那样残酷的真相,她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只是她明白,唯有自己展露笑颜,沉青叙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她振作精神,专注地熬煮着粥。
不多时,一锅香气四溢的“豪华大粥”便完成了。
“阿叙?阿叙?”她在房间里查找着他的身影,却见他从楼梯上缓步而下。
姜纾立刻扬起璨烂的笑容,指着那碗用料丰富的粥,眉眼间满是得意:“快看!我煮的粥怎么样?”
沉青叙十分捧场,眼底漾开笑意:“真好,比我煮的强多了。”
“算你会说话!”姜纾笑得眉眼弯弯。
姜纾煮的这碗粥,卖相确实不尽如人意,白色的米粒糊作一团,几片菜叶蔫蔫地搭在碗边。
沉青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神色微妙地顿了顿,抬眼含笑问道:“纾纾,你知道我们家的盐放在哪里吗?”
姜纾被问得一愣,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个厨房,她哪里晓得调料的具体位置。
知道沉青叙是在调侃自己,姜纾十分硬气地说。
“再说了,谁规定粥一定要做咸的?我这是甜粥!”
沉青叙眉梢轻挑:“那你知道糖放在哪里?”
姜纾下意识地摇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反问:“放在哪儿啊?”
沉青叙起身,宠溺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们家的糖和盐,自然是放在一起的。”
姜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跳起来娇嗔怒道:“沉青叙!你逗我好玩是不是?”
————
次日清晨,姜纾陪着沉青叙再次来到墓地。
果不其然,沉寻州果然守在那里,一夜未眠让他看起来格外憔瘁。
见到两人,他跟跄着想要站起,罗叔连忙伸手搀扶。
沉寻州的目光扫过二人,声音沙哑却坚定:“纾纾,青叙,我要带阿祢离开这里。”
沉青叙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点了点头。
姜纾忽然明白了,为何阿祢阿姨当年执意要求火葬,或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等待心爱之人来接她离开这个困了她一生的地方。
“什么时候动身?”沉青叙问。
沉寻州幽幽望向墓碑,目光温柔而决绝:“今天。”
姜纾微微一怔,没想到会这么着急。
沉青叙了然颔首。
父子二人都是行动派,说做就做。
沉青叙取来三把锄头,分别递给沉寻州和罗叔。
动土前,沉寻州轻抚墓碑,柔声道:“阿祢,扰你清净了。不过很快,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三人协力,很快就完成了。
沉寻州小心翼翼地捧起骨灰坛,轻柔地拂去上面的尘土:“阿祢,我带你回家。”
沉青叙和姜纾一路相送,直到里寨的边界。
沉寻州抱着骨灰坛,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
晨光落在他略显疲惫却坚定的面容上:“什么时候回来?”
姜纾也好奇地侧头看向沉青叙。
沉青叙目光沉静,答道:“最多不过半月,我们就能回去。”
沉寻州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沉青叙的肩膀:“青叙,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纾纾。”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我大概能知道你的想法,不阻止你,只希望你们平安归来。”
这番话让姜纾心头一暖。
沉青叙点了点头,握紧了姜纾的手:“会的。”
沉寻州朝他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转身对罗叔道:“这次,阿罗,还是由你送我们出去了。”
罗叔感慨地点头。
他陪着寻州两次进出苗寨,两次都得偿所愿。偏偏那最重要的一次,他没能同行。
沉青叙和姜纾目送他们离开。
等到最后一抹影子也看不见了,姜纾突然跳起来,笑着拍了拍沉青叙的头顶:“告诉你一个重大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锻炼厨艺了!”
沉青叙轻轻拨了拨被她弄乱的头发,挑眉问道:“打算怎么锻炼?”
“那当然是实践出真知啦!”姜纾骄傲地扬起小脸。
沉青叙故作沉思状,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好啊,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是吧?”
姜纾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随即又狡黠一笑,“不过你说了可不算!中午快到了,我现在就要去厨房大展身手!”
她说着便向前跑去,边跑边回头朝他做鬼脸:“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沉青叙低头轻笑,长腿迈开几步就轻松追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还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姜纾的惊叫声混着笑声在空中飘荡,两只脚丫在空中欢快地晃动着。
“你耍赖皮!”她搂着他的脖子抗议。
沉青叙故意颠了颠手臂,吓得姜纾赶紧抱紧他:“你别把我摔了啊!”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体力臂力如何……你还不知道?”
姜纾的脸瞬间染上绯红,把脸埋进他肩头,小声嘟囔:“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