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拙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缓缓移开视线。老宅里安静得有些过分，连外面的车声都听不见，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了世界之外。
“先喝点水。”李秀兰端着一杯温水从厨房出来，眼眶还有些发红，“刚醒别说话太多。”陈拙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一瞬间，突然僵住了。
杯壁上，映出一张脸。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但五官，正在慢慢消失。陈拙猛地抬头，看向李秀兰：“妈，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杯壁上的东西？”李秀兰愣了一下：“什么东西？就你啊。”
陈拙低头，再看杯壁。上面只有他自己的倒影，眉眼清晰，没有任何异常。“错觉？”李默之皱眉，“还是镜界残留的影响？”
三叔沉声道：“镜界的东西，会在你刚回来的一段时间里，反复试探你。你看到的，可能是它留在你意识里的‘残影’。”
“也可能不是。”老河补了一句，把水杯从陈拙手里接过来，放在桌上，“总之，这几天，少照镜子，少看水面，少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
阿木点头：“我可以在你房间里布个小阵，用苗寨的法子，把你周围的反光都压一压。”
陈拙勉强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阿木摆摆手：“麻烦什么，都是兄弟。”
众人简单吃了点东西，老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陈拙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藏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地注视着他。
夜深了。老宅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下走廊里昏黄的小夜灯。陈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全是镜界里的画面——镜子森林、无脸人、那些扭曲的倒影，还有最后那道黑洞。
“你真的回来了吗？”一个细得像线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陈拙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灰白的光。
他的影子，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有头，有手，有脚。看起来很正常。
“我在这儿。”那声音又响了，“你以为，你把我关回去了？”陈拙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你错了。”那声音轻轻笑了，“你只是把‘我’的一部分关回去了。还有一部分……在你身上。”
陈拙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猛地坐起身，摸向自己的胸口。
青铜咒符安安静静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没有发烫，也没有发光。“别找了。”那声音说，“它封不住我。我在你影子里。我在你眼睛里。我在你每一次照镜子、看水面、看屏幕的时候。”
陈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它牵着走。“你到底想怎样？”他压低声音，“你已经失败了一次。”
“失败？”那声音轻笑，“我没有失败。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进不去你的身体，就进你的影子。我进不去你的影子，就进你的意识。总有一天，你会分不清，哪一个是你，哪一个是我。”
陈拙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床单。“你在害怕。”那声音说，“你害怕有一天，你醒来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你。你害怕有一天，你的家人、朋友，看着你，却不认识你。你害怕有一天，你会变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