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散尽,城市安静下来。我低头看了眼平板,新提案的提醒还在闪烁,手指刚要滑动确认,却被一只大手轻轻盖住。
玄烬站在我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手连同平板一起包进掌心。他的体温很低,但触感很稳。
“忙完了。”我说。
他嗯了一声,松开手,转而牵起我的手腕,“回去了?”
“不急。”我把平板收进口袋,抬头看他,“先走走?”
他没反对,也没点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带着我往花海的方向走。
路上没什么人,运输傀儡排着队从街角拐过去,广播里还在播报今日成果。我们谁都没提那些事,好像今天不是什么合作启动日,也不是什么历史时刻,就是普通的一天结束,两个人一起回家。
花海在晚风里轻轻晃动,荧光花瓣飘在空中,像是被风吹散的星点。这条路是我们之前筹备婚礼时踩过的,现在没人布置,也没人围观,反而更自在了。
我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它在我掌心闪了两下,就灭了。
“以前总觉得,这种地方只能拍拍照,摆个造型。”我说,“现在才发现,能和一个人安安静静走完这一段,才算真的来过。”
玄烬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我们走到花丛深处,肩挨着肩,偶尔手臂碰到一起,也没躲开。
回到寝宫偏殿,我解下外袍扔到椅背上,转身拉开橱柜门,掏出那套自己改的小型魔灶。
“今天不做大菜。”我系上围裙,点火,“就煮个面,加蛋,撒葱,淋辣油——这才是回家的味道。”
玄烬站在门口没动,看着我摆锅拿碗。
“你每天都这样?”他问。
“嗯啊。”我把水倒进锅里,“以前送外卖回来也这么对付一口。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等我一起吃。”
他说完这句,屋里突然安静了几秒。
然后我听见脚步声靠近,接着后背一暖。他从后面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压得很低:“以后,我都等。”
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锅里。
“你别吓我。”我小声说,“刚才那句话要是让赤燎听见,他能把工坊区的记录调出来查三天有没有幻术影响。”
“查吧。”他没松手,“我也让他看看,我不是只会签批文。”
我笑出声,扭头想怼他一句,结果脸差点撞上他鼻尖。两人僵住一秒,我又赶紧转回去盯着锅。
“水开了。”我说。
他这才松开,退到一旁坐下,看着我下面条、打蛋、捞面装碗。
我把一碗递给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他接过时眉头微皱,像是第一次拿到什么陌生物品。
“要吹凉吗?”我问。
“不用。”他夹起一筷子,动作很慢地送进嘴里。
我看着他咀嚼的表情,紧张得手心冒汗。
“怎么样?”
他放下筷子,抬手擦了下嘴角,“烫。”
“……那是刚出锅的。”
“味道。”他顿了顿,“重,但不难吃。”
我翻了个白眼,“夸你就直说,别绕弯子。”
他又吃了几口,速度渐渐快起来,最后连汤都喝了一半。
“下次。”他放下碗,“多放点辣。”
“你还真吃上瘾了?”我收拾碗筷,“明天给你做火锅面,保证辣到你怀疑人生。”
他没接话,只是看着我洗锅刷碗,忽然开口:“孩子出生后,也会吃这个?”
我手一抖,抹布掉进水槽。
“你说谁的孩子?”
“我们的。”他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政务安排,“你做的饭,他会吃。”
我靠在水槽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你现在就开始预演父亲角色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会不会也怕辣?要不要准备清淡的辅食?书上说前三个月不能加调味料。”
我愣住。
这人前几天还对着《婴幼儿抚育指南》皱眉,说“哺乳期能量供给方案过于繁琐”,现在居然记得辅食禁忌?
“你还真看了那本书?”
“看了三遍。”他说,“标注了七处疑问,明日要问医官。”
我忍不住笑出来,“玄烬,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不想出错。”
我抬头看他,灯光下他眼尾那颗痣特别明显,整个人看起来不像魔尊,倒像个第一次当爹的手足无措的男人。
“不会出错的。”我说,“我们一起学,一起试。他哭的时候我们轮流哄,他发烧的时候我们轮流守夜,他学会走路的时候——”我比划了一下,“我们抢着拍第一段录像。”
他听懂了,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录像。”
“对啊。”我擦干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偶,脑袋特别大,眼睛歪斜,手脚短粗,一看就是手工缝的。
“未来宝宝的第一个玩具。”我把布偶塞他手里,“叫小满二号,将来陪他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低头看着那个丑得离谱的布偶,眉头皱成一团。
“这……能动吗?”
“不能。”我坐到他旁边,“但它会说话。”
“怎么说?”
我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用娃娃音喊:“爸爸~妈妈~吃饭饭啦!”
屋里瞬间安静。
玄烬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再试试。”我说,“你也来一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了。
然后他低下头,对着那个布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乖。”
我没忍住,直接笑倒在沙发上。
他耳尖发红,但没把布偶扔掉,反而用手调整了一下它的坐姿,让它端端正正坐在腿上。
“它该有个名字。”他说。
“你取?”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叫……小烬。”
“小烬?”我坐直,“你可真敢叫。”
“不好?”
“不是不好。”我憋着笑,“就是一听就知道是亲爹取的,毫无审美。”
他不理我这句,继续研究布偶的缝线,“下次做个结实的。这个线脚松,容易坏。”
“你还懂缝纫?”
“不懂。”他说,“但我可以学。”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天所有的疲惫都值了。
外面月亮升得很高,照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光。
我起身去关投影屏,顺手拉了拉窗帘。
回头时看见他还在那儿坐着,手里抱着那个丑布偶,桌上摊开的《抚育指南》上有我们俩的笔迹,一页写着“夜间喂奶流程”,另一页画着“婴儿床安全距离示意图”。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困了?”他问。
“有点。”我靠在他肩上,“但不想睡。”
“那就靠着。”
我没动,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变稳。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
睁眼看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新玉简,指尖凝力,缓缓刻字。
我没看清内容,只听见最后一句极轻地落下:
“她说,我会一直等。”
我闭上眼,嘴角扬起。
他替我拉过毯子盖好,熄了灯,坐回灯下继续写字。
屋外风停,花落无声。
屋内灯火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