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台边缘,手里还攥着那块玉简,风从城下吹上来,带着烟火气和辣椒的焦香。刚才他说的话还在耳边,“你要写下去,不要停”。我正想着明天就去民声阁调百姓投诉记录,做个数据分析表,结果下一秒,一道黑影猛地扑来。
厉敖站在高台入口,手一挥,一群黑甲魔卫冲上来把我围住。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拽住胳膊往后拖。玉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砸在石阶上,“啪”地碎成几片。
“林小满!”厉敖声音尖利,“你勾结异世妖物,扰乱魔界秩序,证据确凿!今日当众伏法,以正纲纪!”
我被按着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脑子嗡嗡响,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在谈新政,下一秒就成了阶下囚?
高台另一侧,玄烬被三名长老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结印,空中浮现出锁链般的符纹,缠住了他的双臂。他眼神冰冷盯着厉敖,却无法动弹。
“你们——”我刚想喊,后颈一痛,被人用禁制封了灵脉。话卡在喉咙里,只剩喘气的力气。
两名魔卫架起我往外拖。我拼命扭头往后看,玄烬仍在挣扎,可那几位长老联手施法,一时脱不了身。
刑场设在主殿前的广场,地面铺着黑色石砖,中央立着斩首台。我被押到台边,看见厉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高高举起。
“此乃‘她’临终前所留遗书!”厉敖大声宣布,“信中明言,唯有诛杀冒牌之人,方可平息因果之乱!”
人群哗然。不少魔族百姓举着火把,脸上写满愤怒。有人喊:“杀了她!别让外人玷污魔尊!”还有人往我这边扔石头,一块砸在我额角,血流下来糊了半边眼睛。
我喘着气,死死盯着那封信。
纸是黄的,像是放了很久。但字……不对劲。
那是宋体字。标准的电脑印刷体。
我瞳孔猛地收缩。
这种字体在地球二十一世纪才普及,魔界不可能有。活字印刷都还没发明出来,哪来的激光排版?
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古人。
是现代人。
和我一样。
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根本不是魔界原住民。她是穿越者。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所有线索瞬间串在一起——玄烬说她爱吃辣,说话带网络词,喜欢笑,不怕他,还会做奇怪的小吃……
不是因为她特别,是因为她也是社畜,也刷剧,也点外卖!
我不是替身。
我是接班人。
可这封信是假的。三百年前不可能出现现代印刷技术。厉敖想用这个栽赃我,但他不知道这个细节漏洞。
我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你说这是‘她’写的?那你告诉我,你们魔界什么时候开始用打印机了?”
全场一静。
厉敖皱眉:“妖女胡言乱语!”
“我不是胡说!”我用力挣了挣,虽然动不了,但嘴还能张,“这字是‘宋体’!是电子文档专用字体!你们这儿连纸都还是手工造的,哪来的激光刻印?这封信最多不超过二十年前做的!而你们说‘她’失踪三百年了!时间对不上!”
底下有老修士低声嘀咕:“确实……我们那会儿写字全靠手抄……”
“而且!”我继续吼,“如果真是‘她’留下的信,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拿出来?之前玄烬找遍天下都没找到线索,你一个大长老突然就有了遗书?你不觉得可疑吗?”
厉敖脸色变了。
他没料到我会从技术角度拆穿。
“荒谬!”他怒喝,“区区贱民,懂什么天机?来人!行刑!不必再审!”
刀斧手提着巨斧走上台,寒光一闪,斧刃抵在我肩上。
只要他往前一推,我就完了。
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在这种荒唐事上。
我仰头大喊:“如果我是假的,那真正写下这封信的人是谁?你们敢查吗?你们不敢!因为你们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她的字迹!你们在骗所有人!包括玄烬!”
最后一句,我是对着高台方向喊的。
玄烬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劈开人群,直直落在我脸上。
那一瞬,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不是怀疑我。
是怀疑这件事本身。
厉敖察觉不对,立刻挥手:“堵住她的嘴!快斩!”
一名魔卫掏出黑布要塞进我嘴里。我偏头躲开,咬紧牙关不松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观象司的警钟。
紧接着,巡空镜阵盘发出红光,在空中投出一行字:【北境裂隙波动异常,疑似定位重启】
现场一阵骚动。
厉敖脸色铁青,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出状况。
行刑被迫暂停。刀斧手退下,我被粗暴地拖到刑场边的铁笼里,双手双脚铐上重镣。
铁笼门哐当关上。我瘫坐在角落,喘着粗气,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外面吵成一片。厉敖正在呵斥下属去查裂隙情况,语气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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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冰冷的铁栏,慢慢抬起手,用指尖在地上划。
穿过银河,回到地球。
这是那天夜里,玄烬抱着我回寝殿时,低声哼过的一句歌。
我以为是魔界古谣。
现在想来,可能是她教他的。
那个女人,曾经也想回家。
我闭上眼,心跳很重,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不是替身。
我不是闯入者。
我是被选中的人。
车祸那天,我不是意外穿过来的。
我是被这个世界的某个机制拉进来的。
为了补位。
为了接手她没完成的事。
否则,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刚好知道剧情?为什么我能做出让她喜欢的菜?为什么玄烬一开始就没杀我?
因为我符合条件。
因为系统需要一个能继续运转的“她”。
而现在,厉敖想用一封假信定我的罪,说明他知道真相的一部分。他知道“她”不是本地人。他也知道这封信经不起推敲。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把我和玄烬分开,只要能除掉我这个变数,他就能掌控大局。
所以这封信的目的,不是说服玄烬。
是煽动群众。
是制造舆论。
只要魔族百姓认定我是入侵者,玄烬就算不信,也得顾忌民心。
高台那边,玄烬仍被困在符阵中,但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这边。
隔着人群,隔着铁笼,隔着重重守卫。
他在看我。
我知道他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我也知道,我现在不能倒。
一旦认罪,一切就结束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拿个破信就能定我罪?
忘了现代社会第一准则了吗?
我还有底牌。
巡空镜阵盘还在身上。
记事本里的线索没交出去。
赤燎给我的监察令牌也藏在腰带夹层。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剧情虽然变了,但大框架还在。
厉敖马上会派人去搜查我的住处,想找更多“证据”。他会发现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品。比如我藏起来的保温杯、充电宝、还有那包没吃完的辣条。
但他不会明白这些东西的意义。
除非——
他也来自现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猛地抬头,看向厉敖的背影。
那个佝偻着腰、满脸阴狠的老家伙。
他……会不会也是穿越者?
不然他怎么敢这么笃定地伪造一封现代格式的信?
风卷起我的头发,吹进铁笼。
远处,观象司的红光还在闪。
北境裂隙的警报没有解除。
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抬起手腕,用指甲在皮肤上刻下一个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