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深处,朔风如狼嗥般撞在废弃猎户木屋的朽木墙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屋内,几块破木板拼搭的桌上燃着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将众人疲惫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中混杂着血腥、草药与湿木头的焦味,透着劫后余生的狼狈。
陈林森靠在墙角,后背的伤口经雪里红用干净布条和草药简单包扎过,可那钻心的痛感仍像附骨之疽,阵阵袭来。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木灵枝的翠绿生命之力正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勉强压制着不断蔓延的阴寒,却总觉胸口深处有团异物在悄然蠕动。
像有无数细若牛毛的虫豸在经脉里钻爬、啃噬,痒痛交织,让他坐立难安。
他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面的朽木碎屑,脑海中纷乱如麻。
天池墓里的厮杀画面一遍遍回放:旱魃自爆时的惊天怒吼、那道射向她的猩红光束、自己扑过去时的决绝,还有最后关头,那股钻入体内的奇异力量……
他一直以为是木灵枝的余韵,可此刻这股躁动的邪煞之气,显然与木灵枝的精纯截然不同。
“林森,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再歇歇?”
雪里红端着一碗温热的雪水走过来,她手臂上的伤口也缠着布条,走动时牵扯到伤势,眉头微微蹙起,可目光落在陈林森身上时,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她将碗递到他面前,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背,只觉一片冰寒,不由心头一紧,“怎么这么凉?是不是伤口又疼得厉害了?”
陈林森刚想摇头说“没事”,突然浑身一颤,一股灼热的痛感猛地从丹田处炸开,像有一团岩浆瞬间喷涌而出,顺着经脉疯狂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闷哼一声,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黑血不受控制地喷在身前的雪地上。
那黑血落地后,竟隐隐泛着淡淡的黑煞之气,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转瞬便在雪地里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不好!”清风道士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手中的拂尘“唰”地展开,指着陈林森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惊惶,“他身上有邪煞之气!”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陈林森的手腕处,一道青黑色的纹路正如同活物般,顺着经脉快速向上攀升。
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青黑,连伤口处渗出的鲜血都变成了暗黑色,散发着浓郁的阴寒之气。
他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猩红,原本清明的眼神被暴戾与疯狂取代,尸仙臂上原本微弱的金光,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煞死死压制,光芒黯淡,隐隐有被吞噬的迹象。
“是旱魃的气息!”老萨满挣扎着从铺着干草的地上坐起来,他之前被巫教教徒打伤。
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凑过来。
枯瘦的手指指着陈林森身上的青黑纹路,语气凝重,“那妖物的元神内丹定是潜入了他体内!”
“他现在重伤在身,气息紊乱,内丹里的邪煞之气趁机作祟,怕是要反噬其主了!”
陈林森只觉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暴戾的念头如潮水般疯狂涌现。
像有一个狰狞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嘶吼着:“杀!毁掉一切!让这世间都化为焦土!”
那是旱魃残留的凶性,带着毁天灭地的欲望,不断冲击着他的识海。
他死死咬着牙,双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尸仙臂不受控制地爆发出金黑交织的光芒,周围的木桌木椅被这股强横的力量波及,“咔嚓”几声脆响,瞬间被震得粉碎,木屑四溅。
“林森,稳住!”雪里红见状,急忙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一股强横的黑煞气浪狠狠弹开,踉跄着撞在墙上,手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出布条。
她不顾自身疼痛,对着陈林森嘶吼道,“你是天池山的守山人,不能被邪煞控制!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士,想想我们还要为他们报仇!”
陈林森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雪里红的声音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脑海中的暴戾嘶吼。
他想回应,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体内的黑煞之气越来越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几声诡异的狞笑。
紧接着,“哐当”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了进来,三名身着巫教服饰的教徒出现在门口。
脸上满是阴狠的笑意。显然,他们是察觉到这边的异动,特意追来想趁机捡漏。
“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陈守山人,也有被邪煞反噬的一天!”
为首的教徒手持弯刀,刀锋上还沾着血迹,眼神贪婪地盯着陈林森。
“李长老交代过,若能取你性命,便算将功折罪!正好,拿你的命给李长老赔罪!”
话音未落,那教徒便挥刀劈来,刀锋裹挟着浓郁的阴邪之气,直取陈林森的头颅。
陈林森眼中猩红更甚,竟不闪不避,反手一拳打出。
尸仙臂上金黑光芒暴涨,一股远超以往的强横力量呼啸而出。
“嘭”的一声巨响,那教徒连人带刀被震飞出去。
重重撞在木屋外的树干上,落地后浑身发黑,七窍流出黑血,瞬间没了气息。
这一拳的力量,竟比他巅峰时期还要强横数倍,却也带着浓重的毁灭气息,让在场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糟了,他快控制不住了!”
清风道士急声道,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指尖快速划过符面,口中念念有词。
“老萨满,助我一臂之力!用清心咒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内丹,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萨满点点头,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一枚铜铃,那是他毕生修为的寄托。
他双手紧握铜铃,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的咒语在屋内回荡。
符纸燃烧的青烟与铜铃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微弱的白色屏障,笼罩在陈林森身上,试图隔绝他体内的邪煞之气。
陈林森浑身剧烈颤抖,体内的黑煞与尸仙臂的金光疯狂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如遭雷击,痛得浑身抽搐。
他死死咬着舌尖,借着剧痛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对着雪里红嘶吼道:“快……杀了那两个教徒……别让他们碍事!”
雪里红会意,强忍手臂疼痛,拔出腰间长剑,挥剑迎向剩下的两名教徒。
剑光闪烁间,与巫教教徒的弯刀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响在狭小的木屋内回荡。
陈林森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强行运转体内仅存的木灵枝之力,与那股躁动的黑煞内丹相抗。
青黑色的纹路在他身上时隐时现,丹田处的异物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每一次异动都让他痛不欲生。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女声。
不再是之前的暴戾嘶吼,而是带着一丝悠远与沧桑,还有难以掩饰的感激:“小友,多谢你此前舍身相护。”
陈林森一愣,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疑惑地在脑海中问道:“你是谁?”
“我乃女魃,黄帝之女。”
那女声缓缓说道,带着一种远古的威严。
“昔日涿鹿之战,我为助父王平定蚩尤之乱,引自身旱气驱散蚩尤大雾,却因此身染煞气,沦为旱魃。”
“辗转数千年,被阴邪之气侵蚀心智,才有了天池墓中的种种行径。”
陈林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占据自己体内的,竟是传说中黄帝的女儿。
“那……那你现在?”
“此前自爆阴煞之体,本是想与巫教长老同归于尽,却没想到,你会为我挡下那致命一击。”
女魃的声音里满是感激,“我的阴煞之体虽毁,元神内丹却因你体内的生命之力与尸仙之气得以保全,更借此摆脱了阴邪之气的控制,恢复了原本的意识。”
陈林森能清晰感受到,体内那股躁动的黑煞之气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与他的经脉缓缓相融。
丹田处的异物不再蠕动,反而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温暖着他的四肢百骸。
“你……你想做什么?”陈林森依旧有些警惕,毕竟此前旱魃的凶性他亲身领教过。
女魃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千年以来,我被煞气控制,为祸四方,心中早已不安。”
“如今恢复神智,感念你舍命相救之恩,更知晓如今炎黄子孙正遭外邪侵扰。”
“我虽已无实体,却愿以元神之力,助你一臂之力,保护我炎黄后代,弥补昔日过错。”
说着,陈林森只觉体内一股暖流涌动,丹田处的内丹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与尸仙臂的金光、木灵枝的翠绿之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三色光幕,瞬间将他身上的青黑纹路彻底驱散。
伤口处的疼痛也渐渐缓解,一股强横的力量在体内缓缓凝聚,远比之前的尸仙臂之力更为磅礴。
“这……”陈林森震惊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难以置信。
“我已将元神内丹与你的经脉相融,今后你可调用我内丹中的力量,但切记,此力量虽强,却需以正道驾驭,不可再被戾气沾染。”
女魃的声音渐渐柔和,“外面那两个巫教余孽,便让我助你除之。”
话音刚落,陈林森只觉一股力量从丹田处涌出,顺着经脉汇聚于右手。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猩红尽退,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威严。
他起身看向正在与雪里红缠斗的两名巫教教徒,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后。
那教徒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陈林森一掌拍在后背。
掌力蕴含着金、绿、黄三色之力,瞬间震碎了他的经脉,教徒口吐黑血,当场毙命。
另一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想逃跑,却被陈林森隔空一指,一道金色光束射出,正中他的后脑,当场倒地身亡。
雪里红、清风道士和老萨满看着这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短短片刻,陈林森身上的邪煞之气不仅消失无踪,实力反而暴涨,简直匪夷所思。
陈林森转过身,看向众人,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没事了,体内的邪煞已经被化解了。”
他将女魃的身份与想法告知众人,众人听后,无不震惊。
老萨满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陈林森深深一揖:“女魃大人归位,实乃我炎黄子孙之幸!有大人相助,何惧那朝鲜巫教!”
清风道士也点头赞叹:“昔日女魃助黄帝平定乱世,今日再度现身护佑苍生,真是天大的机缘!”
雪里红走到陈林森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喜:“太好了,林森,你终于没事了。”
陈林森握住她的手,感受着体内涌动的三色力量,心中充满了坚定。
他知道,有了女魃元神的相助,接下来与朝鲜巫教的较量,他们终于有了更大的胜算。
屋外的风雪渐渐平息,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了进来,落在众人身上,带来一丝温暖。
陈林森望着窗外皑皑的雪山,心中默念:朝鲜巫教,这笔血债,我们很快就会讨回来!而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