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踏入黑暗(1 / 1)

通道口像一个巨兽的喉咙,黑暗粘稠得几乎有了重量。秒漳劫暁说惘 哽辛醉筷石懿的身影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很快就被那浓重的黑暗吞没,只剩下靴子踩在碎石和金属残骸上发出的、规律而沉闷的声响,像某种指引方向的节拍器。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带着铁锈和湿腐气息的冷风灌满肺叶,压下心头最后一丝犹豫,迈步跟了进去。

光线在身后迅速收缩,变成一条狭窄的、灰蒙蒙的缝隙,然后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不是夜晚那种有星光或月光的暗,而是地下深处、隔绝一切光源的、纯粹的虚无。眼睛失去了作用,其他感官被迫放大到极致。

脚步声的回音变得复杂起来,从四面八方传来,又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空气潮湿阴冷,贴著皮肤,带走体温。那股铁锈味更浓了,混合著陈年积水的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霉菌发酵的甜腻气息。

“脚下有台阶,十二级,小心。”石懿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不高,但在寂静的隧道里异常清晰。“别碰两边墙壁,上面可能有裸露的钢筋或者腐蚀性残留。”

我放慢脚步,试探著用脚尖向前探。靴尖果然碰到了坚硬的、边缘不规则的凸起。我稳住身体,一级一级往下走。台阶表面湿滑,覆盖著某种滑腻的东西。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的黑暗在流动。

十二级台阶走完,脚下变成了相对平整但布满碎砾的地面。石懿的脚步声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停一下。”他说。

我依言站住。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滴从高处落下的滴答声,间隔很长,每一次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嗤啦

一道橘黄色的火光亮起,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石懿点燃了一根粗短的、像是自制的火把。油脂燃烧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不算好闻,但比纯粹的黑暗让人安心。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映出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我们站在一条宽阔的隧道里。拱形的顶部很高,大部分隐没在火光上方的阴影中,能看到一些垂挂下来的、锈蚀严重的金属管道和线缆,像怪物的肠子。墙壁是斑驳的混凝土,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石结构。地面堆积著厚厚的尘土、碎石,还有不少辨不出原貌的垃圾残骸。两条早已锈死、部分扭曲断裂的铁轨向黑暗深处延伸,消失在火光边缘。

隧道里并非完全死寂。除了水滴声,远处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类似风声的呜咽,但更低沉,更飘忽不定。

“旧地铁三号线的一段支线,废弃前是通往一个大型仓储区的。”石懿举着火把,目光扫过四周,“大崩塌时,这一片地质结构相对稳定,加上本身建造标准高,主体结构没塌。但通风和排水系统早就完蛋了,所以里面潮气重,有些地方有积水,甚至形成了地下小水潭。生物也不少。”

他说话时,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难以捉摸。

“跟紧火把的光。别乱看,别乱摸,别掉队。”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尤其是像很多人低声说话,或者小孩哭的声音,立刻告诉我。别自己凑过去看。”

我点了点头,意识到黑暗中他可能看不见,便低低“嗯”了一声。

石懿开始向前走,火把的光圈随着他的移动,在黑暗的隧道中撕开一道移动的、不稳定的光明通道。我跟在他侧后方大约一米五的距离,这个距离既能看清前路,又不会因为靠得太近而影响他可能的突发动作。

隧道并非笔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岔路口,有些是通往其他线路的通道口,有些则是维修间或者设备房的入口,大多被坍塌的混凝土块或者锈蚀的金属门封死。石懿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总是在岔路口选择特定的方向。

沉默地走了大约十分钟,除了脚步声、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没有遇到任何异常。但这种绝对的、被未知黑暗包裹的寂静,本身就在持续施加压力。我的神经一直绷著,耳朵捕捉著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你对骨头很了解。”石懿忽然开口,声音在隧道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我心头一跳,谨慎地回答:“以前接触过一些。”

“不只是接触。”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能看出老李脖子上伤口的异常,还能在我问那个腰椎问题的时候,想到‘畸变体特殊能力造成的内部挤压’这种可能性这不是普通幸存者该有的知识储备。聚落里的医生,哪怕是壁垒下来的,也未必能立刻想到那个方向。”

火把的光映在他前方的地面上,照亮一片湿漉漉的反光。他小心地绕了过去。

“我醒来后,脑子里多了很多碎片。”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但接近事实的说法,“关于人体,关于创伤,关于死亡痕迹的。很乱,但有时候会自己冒出来。”

“记忆碎片?”石懿侧头瞥了我一眼,火光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常,“还是别的什么?比如被强行塞进去的知识?”

这个问题比我想象的更直接,也更危险。我沉默了几秒,权衡著透露的尺度。“感觉更像是后者。很突兀,不属于‘我’的经历,但很清晰,像工具一样摆在脑子里,需要用的时候就能调取。”

石懿没有再追问,转回头看着前路。“大崩塌之后,奇怪的事情多了。有人一觉醒来突然会讲完全陌生的语言,有人凭空多了几十年的某种手艺记忆,也有人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连性格都变了。壁垒的研究所把这称为‘信息污染’或者‘记忆碎片回流’,原因不明,普遍认为和那次全球性的‘冲击’有关。”

他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碎石,碎石滚进旁边的黑暗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很快消失。

“你这种情况不算最特别的。但能把那些碎片用起来,用到点子上,是另一回事。”他顿了顿,“这也是我带你走的原因之一。聚落里那些蠢货,只会把你当成怪物或者威胁处理掉。浪费。”

这话听起来不像夸奖,更像是一种基于实用主义的评估。但我心里稍微松了松,至少,他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深究“穿越”这种更离奇的可能性。

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的隧道似乎宽阔了一些。火光照亮的范围内,出现了几节侧翻的、锈蚀得几乎只剩骨架的地铁车厢,横亘在轨道之间,像巨兽死去的骸骨。空气里的霉味更重了。

石懿在车厢残骸前停下,举起火把,仔细照了照车厢外壳和周围的地面。他看得很仔细,尤其是地面上的尘土痕迹。

“有人来过。”他低声说,语气肯定。“不久,大概一两天内。不止一个,脚步杂乱,在这里停留过。”

我顺着他火把照亮的地方看去。地面上厚厚的灰尘中,确实有几处明显的踩踏痕迹,脚印交错,还有拖拽什么东西留下的长条状划痕。在车厢骨架的阴影里,似乎还有几个空罐头盒。

“拾荒者?”我问。

“可能。”石懿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抹了一下其中一处脚印边缘的尘土,凑近火把看了看。“靴底花纹很杂,不像统一制式。但”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车厢残骸更深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在这种地方扎营停留,不像是普通拾荒者的作风。太深,太冒险。除非”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除非这里有值得冒险的东西,或者,他们不是普通的拾荒者。

“要绕开吗?”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隧道里的寂静似乎放大了任何声响。

石懿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造型奇特的匕首。“绕不开,这是通往几个关键节点的必经之路之一。而且,如果真有人在这里搞鬼,提前清理掉比留着背后隐患强。”

他举着火把,率先向车厢残骸的缝隙中走去。“跟紧,注意两侧和头顶。”

我们钻进了车厢残骸形成的、如同钢铁迷宫般的通道。空间狭窄,只能弯腰前行。锈蚀的金属边缘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刮破衣服甚至皮肤。火把的光被扭曲的金属骨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周围投下无数晃动的、怪诞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尘土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血腥味的甜腥气。很淡,但在这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手心微微出汗。石懿的脚步放得更轻,几乎听不见声音,只有火把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他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猎豹,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穿过第一节车厢的残骸,前面是一个稍微开阔点的空间,像是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但顶棚已经塌了一半,露出上方黑洞洞的、不知多高的空间。地面上散落着更多垃圾,空罐头、破布条、烧过的灰烬,还有几个压扁的塑料水壶。

石懿的火把缓缓扫过这片区域。在灰烬堆旁边,他停了下来。

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地面。那里的尘土被刻意清扫过,露出下面相对干净的水泥地。地面上,用某种深色的、像是炭灰的东西,画著一个简单的图案。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里面有几个扭曲的、难以辨识的符号,像是某种拙劣的模仿或简笔画。图案的中心,放著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已经干瘪发黑,但边缘不规则的形状和质地,让我胃部一阵收缩那很像一块风干的内脏碎片,或者肉块。

石懿盯着那个图案,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蹲下身,用匕首的刀尖,极其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图案边缘的炭灰。

“不是拾荒者。”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隧道里的石头。“是‘归零会’的外围标记。”

“归零会?”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到。

“一群疯子。”石懿简短地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信奉大崩塌是某种‘净化’或‘重启’,致力于清除他们认为‘不该存在’的旧时代残留,包括某些技术、知识,以及拥有这些知识和技术的‘污染个体’。”他看了我一眼,“你脑子里那些碎片,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需要清除的‘污染’。”

他踢散了那个炭灰图案,用靴底将那块干瘪的肉块碾进尘土里。“这个标记很粗糙,应该是外围的低级成员,或者干脆是模仿者留下的。但出现在这里,不是好兆头。说明他们的活动范围,已经渗透到这种废弃隧道里了。”

他举着火把,继续向前。“动作快点,这里不能久留。如果真是他们,附近可能有暗哨或者陷阱。”

我们加快了速度,穿过了剩下的车厢残骸区域。没有再发现其他明显的标记或痕迹,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隐隐约约地萦绕不散。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隧道深处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直到重新踏上相对开阔、没有障碍物的主隧道,又向前走了五六分钟,石懿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今晚在这里扎营。”他在一处隧道侧壁的凹陷处停下。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设备检修龛,空间不大,但三面有墙,头顶也有混凝土遮挡,相对隐蔽干燥。地面还算平整,没有太多碎石。

他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小卷薄薄的、银灰色的金属箔毯,铺在地上。“坐下休息。我去附近看看,确认安全。”

他把火把插在墙壁一道裂缝里,转身又没入了黑暗中,脚步声很快消失。

我坐在金属箔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火把的光稳定地燃烧着,将这个小小的凹陷处照亮。隧道深处依旧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但比起刚才经过车厢残骸区时,这里至少让人感觉稍微安全一点。

身体放松下来,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从早上离开聚落,到现在进入地下隧道,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我闭上眼睛,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石懿,归零会,记忆碎片,还有那个神秘的秦岳线索和谜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这个末世,远比聚落那一方小天地所展现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石懿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扁平的金属罐头,还有一小捆用油布包著的、黑乎乎的东西。

“附近安全,没发现其他痕迹。”他把罐头扔给我一个,自己靠着另一面墙坐下,开始用匕首撬开另一个罐头的盖子。“吃点东西,然后休息。明天要赶更远的路。”

我接过罐头,入手冰凉沉重。借着火光,能看到罐头上模糊的标签,似乎是某种旧时代的肉类制品,早就过了保质期不知多少年。但在这种地方,有得吃就不错了。

用匕首撬开罐头,里面是凝固的、颜色可疑的肉块和油脂。我用手指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味道咸得发苦,肉质粗糙得像木屑,但确实能提供热量和盐分。

石懿吃得很安静,很快。吃完后,他把空罐头盒小心地压扁,塞进背包侧袋。然后,他拿出那捆油布包著的东西,打开,里面是几根比火把细短很多的、浸过油脂的布条。

“火把不能烧一夜,太显眼,也浪费燃料。”他抽出一根布条,在即将熄灭的火把上引燃。布条燃烧起来,发出比火把微弱得多的、蓝黄色的光,只能照亮周围不到一米的范围。“用这个,省著点。我守前半夜,你后半夜。有动静立刻叫醒我。”

他把燃烧的布条插在墙壁另一道缝隙里,然后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睡着。这是一种在危险环境中养成的、随时可以暴起应对突发状况的浅眠。

我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身体很累,但大脑却异常清醒。隧道深处隐约的水滴声,火把布条燃烧的细微嘶嘶声,还有石懿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石懿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换你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我睁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另一根未点燃的布条,就著即将燃尽的那根引燃。新的光亮点亮了小小的空间。

石懿没再多说,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次似乎真的沉入了睡眠。

我举著那根细小的光源,目光警惕地扫视著检修龛外那片被微弱光芒勉强勾勒出轮廓的黑暗隧道。寂静,依旧是压倒性的寂静。但在这寂静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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