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
“要去。”
“几时动身？”
“明日点兵，后日拔营。”
孙权点点头，又问：“粮草几何？”
孙静苦笑道：“后将军说，三日后从寿春起运。”
孙权沉默了。他走到炭盆边蹲下，伸手烤火。火光照亮他尚显稚嫩的脸，也映出眼中与年龄不符的思虑。
“父亲，”良久，他开口，声音很轻，“儿听说，曹操已取济南，吕布取了北海。青州乱局已现，徐州确有空虚可趁之机。只是”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孙坚：“只是下邳乃坚城，高顺善守。两万兵攻城，恐难速下。若战事迁延，粮道又远，只怕”
“所以我们要快。”孙坚说，“趁吕布主力在青州，趁曹操还顾不上徐州。打不下下邳，也要拿下几座边城，在徐州站住脚。”
孙权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起身走到帐角的水瓮旁，舀了瓢水，就著瓢慢慢喝着。
孙坚站在帐前，看着这片他带了数年的营盘，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传令吧，”他对孙静说，“让各营都伯以上，未时来中军帐议事。”
孙静应声去了。孙权站在父亲身侧，忽然低声说：“父亲，儿想随军。”
孙坚转头看他，少年仰著脸，眼中满是坚定。
“你还小。”孙坚抬手，想揉揉儿子的头，手到半空又停住，转而拍了拍他的肩，“留在营中，帮着你叔父。这里是咱们的根。”
同一时刻，历阳江畔。
孙策站在一处高崖上，望着脚下奔腾的长江。
周瑜站在他身侧，披风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明日渡江。”孙策说，声音不大，却稳稳地穿透风声。
“船只都备好了。”周瑜点头，“程普领前军，黄盖左翼，韩当右翼。首攻牛渚，若破，直取曲阿。”
孙策没接话，只是望着江面。良久，他忽然问：“公瑾，你说这江水，流了多少年了？”
周瑜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禹疏九河时，它便在流了。伯符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孙策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枚半旧的青铜虎符，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只是想起父亲常说，江水无情，不问来者是谁。千百年来，多少人在这江上争渡，胜的，败的，最后都成了江底泥沙。”
他摩挲著虎符上的纹路：“父亲这枚符，跟了他十几年。如今给了我。”
周瑜静静听着。江风卷起孙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淡淡的伤疤。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年轻将领，此刻脸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公瑾，”孙策转过头看他，“若我渡江后，一去不回”
“那瑜便带兵过江，寻你回来。”周瑜打断他，语气轻松，眼中却无笑意，“莫说这些不吉利的。刘繇庸才，王朗迂腐，江东无人是你对手。
孙策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将虎符收回怀中，又望了眼北方
“寿春有令来么？”他问。
“尚无。”周瑜摇头。
孙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很快展开。他转身往崖下走：“走吧，回营点兵。明日渡江。”
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
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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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
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
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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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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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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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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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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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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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
寿春城西三十里，孙坚的大营依着地势错落扎下。正是晨炊时分，缕缕青烟从各处营帐升起。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半明半暗。孙坚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马扎上，就著天光擦拭他的古锭刀。
帐帘被掀开，弟弟孙静走了进来，手里端著两碗热粥。
“兄长，用些粥吧。”孙静将一碗放在孙坚脚边的小木几上，自己捧著另一碗在旁边坐下，“粮官说，米只够十日了。”
孙坚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布擦过刀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帐内一时只余这声响，还有帐外隐约传来的兵士操练的呼喝。
“伯符那边有消息么？”孙坚忽然问。
“昨日有信使来，说已扎营历阳，正在修整战船。”孙静啜了口粥，“周瑜从丹阳募了些新兵，加上旧部，约莫有五千人了。伯符在信里说，渡江就在这几日。”
“五千人打刘繇”孙坚拿起粥碗，粥还烫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后将军拨了多少粮草给他？”
孙静沉默了片刻：“按例拨的，说是江东初定之前，只供这些。”
便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快马沿着营中土路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令旗——是寿春来使。
使者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得不像行伍之人。他解下背囊，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帛书，双手奉上：“孙将军，后将军令。”
良久，孙坚将帛书卷起，放在膝上。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将军还有别的吩咐么？”
使者拱手：“后将军只说，军情紧急，望将军速速整军。”
“知道了。”孙坚点头，“回去禀报后将军，孙坚领命。”
使者退去。帐帘落下，隔断了外头的光线。
孙静急急起身：“兄长，令上说什么？”
孙坚没说话，只是将帛书递过去。孙静接过展开，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北上徐州？攻下邳？这两万兵怎么够？吕布虽不在，可高顺”
“后将军说，若克下邳，表我为徐州牧。”孙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木然。
孙静的话噎在喉咙里。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孙静先移开目光，颓然坐下：“兄长，我们不能去。伯符在江东正需策应，我们若陷在徐州”
“正因伯符在江东，我们才更要去。”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却是一种孙静看不懂的复杂神色：“静弟，你记得我们从长沙出来时，有多少人么？”
孙静怔了怔：“一千二百余，大多是长沙旧部。”
“如今呢？”
“连新募的，不到两万。”
“是啊，不到两万。”孙坚走回马扎旁坐下，手放在膝上的帛书上，“这些人跟着我们，从荆南到淮南，辗转数千里。他们图什么？图个前程，图个安稳。可我们在淮南这些年，给过他们什么？”
孙静沉默。
“后将军不信我们，我明白。”孙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外来的，兵是我们自己带的，将是我们自己提拔的。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防著。所以粮草克扣，兵械老旧，我都认了。可静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孙静看着兄长，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他想说什么，帐外却传来脚步声——是孙权。
十五岁的少年掀帘进来。他先向父亲和叔父行礼，然后目光落在几上的帛书上：“父亲，寿春来令了？”
孙坚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孙权拿起帛书，看得比孙坚还慢。少年的侧脸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看完，他将帛书小心卷好，放回几上。然后抬头看向父亲：“父亲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