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漫过春亭园的飞檐，将琉璃瓦染上一层暖金。李进坐在雅间的窗前，指尖敲打着桌面，心里正盘算著新的曲子。凝芙这几日靠着《回梦仙游》已然声名鹊起，但他知道，想在云澜盛会上稳操胜券，还需再加一把火。
“先生在想什么？”凝芙端著一碗刚沏好的碧螺春走进来，见他凝神思索，轻声问道。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著细碎的银线，衬得整个人清雅了许多，少了几分往日的艳丽，多了几分温婉。
李进抬头，接过茶盏，笑道：“在想给你找首新曲子。”
“新曲子？”凝芙眼睛一亮，坐到他身边，“先生又有佳作了？”
“算是吧。”李进放下茶盏，从案上取过一张素笺，提笔蘸墨，“这首曲子叫《知否知否》，是从前人的诗句化来的，你且看看。”
他笔走龙蛇，很快便写下几行歌词：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凝芙捧著素笺，轻声念了几遍，眼中渐渐泛起惊叹：“‘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几句真是妙绝！把雨后海棠的情态写活了，先生，这曲子定能惊绝一时！”
“你喜欢就好。”李进笑了笑，“这曲子旋律偏婉转，正好能衬你的嗓音。来，我教你唱。”
他清了清嗓子，先哼唱了一遍曲调。旋律初起时如细雨敲窗，轻柔婉转；唱到“知否，知否”时，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嗔问与怅然；到了下阕，又渐渐沉缓，似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余韵悠长。
凝芙听得入了迷，等他唱完，连忙跟着学起来。她的嗓音本就空灵，唱起这婉转的曲调，更是如泣如诉，将词中的怅惘与细腻演绎得恰到好处。李进在一旁细细指点，纠正她唱腔中的细微瑕疵，两人一教一学，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上午。
接下来的两日，凝芙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李进练习。她悟性极高，不仅将歌词背得滚瓜烂熟，连旋律中的细微转音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甚至能在演唱时加入自己的理解，让整首曲子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韵味。
第三日傍晚，春亭园刚开门，便已挤满了客人。这些日子，“李才子与凝芙姑娘每晚合奏”的消息早已传遍平户县，不少人特意提前赶来，只为抢占一个好位置。
“听说了吗？今晚凝芙姑娘要唱李先生的新曲子！”
“真的？那可得好好听听，李先生写的曲子，就没有不好听的！”
“我看呐，这次云澜盛会的花魁，非凝芙姑娘莫属了！”
议论声中，龟奴满面红光地走上舞台，高声道：“各位爷，今晚凝芙姑娘要献上李先生的新作《知否知否》，还是由李先生亲自伴奏，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热烈。
凝芙抱着七弦琴，缓步走上舞台。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罗裙，裙摆绣著几枝含苞待放的海棠，与歌词中的“绿肥红瘦”遥相呼应。李进则手持紫竹箫，安静地站在她身侧，一身月白长衫，与她的罗裙相映成趣。
四目相对，凝芙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却很快被李进鼓励的眼神驱散。她深吸一口气，坐到琴前，玉指轻挑，一串清越的音符便流淌出来。
琴声初起，如昨夜的疏雨落在海棠叶上，带着几分朦胧的诗意。李进举起箫，箫声如轻叹般加入，与琴声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
紧接着，凝芙启唇轻唱：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著不透
李进跟着唱:
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
然后，二人开始分别演唱。
凝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进）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合）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凝芙）知否
（李进）知否
（合）应是绿肥红瘦
（凝芙）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
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著不透
（李进）
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
（凝芙）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凝芙）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合）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凝芙）知否
（李进）知否
（合）应是绿肥红瘦
（凝芙）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进）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合）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凝芙的嗓音空灵婉转，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仿佛真的是刚从酣睡中醒来的少女，对着卷帘人问询海棠的情态。唱到“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又有几分了然；到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声调陡然拔高，似恍然大悟，又似怅然若失，听得人心头微微一颤。
台下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那些平日里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此刻也收起了轻佻的笑容，眼神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两人；几位年长的文士更是抚著胡须，频频点头，显然被这词中的意境打动。
下阕的旋律渐渐沉缓，凝芙的歌声也多了几分沧桑。
她的声音里带着对往昔盛景的追忆，又有对如今憔悴的怅惘，尤其是唱到“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时，那份深藏的落寞与无奈，让不少有过相似经历的客人都红了眼眶。
李进的箫声也随之低沉，呜咽如泣，仿佛在为这逝去的时光伴奏。琴音、箫声、歌声，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将整首曲子的意境推向了高潮。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经久不息。
“好！太好了！‘绿肥红瘦’，真是神来之笔！”
“凝芙姑娘唱得太好了！听得我都快哭了！”
“李先生才是真才子啊！这曲子，这词，绝了！”
甚至有几位文士激动地站起身，对着台上的李进和凝芙拱手致意，赞不绝口。
凝芙站起身，与李进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在众人的再三要求下，两人又合唱了一遍，这一次，李进也加入了演唱，他的嗓音温润低沉，与凝芙的空灵婉转相得益彰，更是引得满堂喝彩。
回到雅间时，凝芙的脸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指尖微微颤抖：“先生，他们他们好像很喜欢。”
“不是好像，是非常喜欢。”李进递给她一杯水，笑道，“这首《知否知否》，定能让你在云澜盛会上更胜一筹。”
凝芙用力点头，眼中闪烁著感激的光芒：“都是先生的功劳。若不是先生，我哪有今日。”
接下来的七日，《知否知否》如同一阵春风，吹遍了平户县的大街小巷。无论是青楼楚馆，还是酒楼茶馆，都能听见有人哼唱“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文士们更是将这首词抄录下来，互相传阅，品评赏析，一时间竟成了平户县最热门的话题。
很快，这首曲子便与《卷珠帘》《回梦仙游》一起，成了才子们闲时吟唱的首选。有人赞《卷珠帘》的柔情，有人叹《回梦仙游》的空灵，更有人醉心于《知否知否》的细腻与怅惘。
凝芙的名声也随之传遍了整个漳州郡。不仅平户县的人争相前往春亭园，连邻县的公子哥、富商大贾都特意赶来，只为一听她唱的《知否知否》。春亭园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每日的营收节节攀升，老鸨笑得合不拢嘴，看凝芙的眼神，简直像看稀世珍宝。
而李进的名字，更是如日中天。人们不再只记得他是那个说《三国演义》的说书人，更知道他是三首传世名曲的创作者，是能写出“绿肥红瘦”这般佳句的才子。
清风茶馆的生意比往日好了数倍，不少人专程赶来，只为听他说一段三国，再求一首诗词；可惜，求诗词的，李进都没有理会。
李进却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淡然，每日照常去清风茶馆说书，下午去赵府与侯云骁等人闲聊，晚上则回到春亭园，陪着凝芙练习曲子。对于那些慕名而来的拜访者，他大多婉言谢绝，只愿守着这份难得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