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诚意。
他的声音，成功地让苏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罗伯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他用最快的语速，将他准备了无数遍的话倾泻而出。
“苏医生，我代表梅奥诊所，为我们之前在沟通上的傲慢和误判，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您的研究是革命性的，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伟大发现。我们希望能有机会参与其中。”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认为无法被拒绝的筹码。
“梅奥拥有全球最顶级的临床试验资源和网络，我们与fda有着超过三十年的良好合作关系，我们可以帮助s-17抑制剂，以最快的速度在美国，乃至全球上市。我们愿意开放所有的病例数据，提供不设上限的资金支持，我们只求……只求能成为您伟大事业的一部分。”
他说完了。
整个宴会厅，似乎都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看着苏奇，等待他的反应。
在他们看来，梅奥诊所抛出的橄榄枝，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
这是世界第一的医疗机构，在主动寻求合作。
苏奇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一脸恳切的中年男人，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高岚之前说的那句话。
“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猎人，变成匍匐在你脚下的祈求者。”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惊喜”。
很无聊。
苏奇的目标，是完成系统的任务，获得世界级医学中心的核心权限。
既然梅奥当初选择傲慢，那么亲手打造一个超越它的，才是最高效的路径。
他对着身边的宁薇和尹雪说了一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他设想过苏奇可能会讨价还价，可能会提出苛刻的条件，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是……无视。
彻彻底底的无视。
“苏医生！请等一下！”
他急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试图拦住苏奇。
苏奇停下脚步，终于再次正眼看他。
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史密斯医生，你说的那些，临床、fda、资金……”
他的语气顿了顿，然后用一句最简单的话，给这场对话画上了句号。
“我不感兴趣。”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不再是期待，而是震惊，是难以置信。
连梅奥诊所……都被他如此干脆地拒绝了？
高岚端着酒杯，缓缓走到他身边，红唇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史密斯医生，我提醒过你。你用来打动别人的东西，恰恰是他最不在意的。”
罗伯特的身体晃了晃，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他失败了。
安德森ceo交给他的任务，被他彻底搞砸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准备转身离开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地方时。
宴会厅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音凄厉，划破了香槟与音乐交织的优雅氛围。
“救命！方老晕倒了！”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混合着瓷盘碎裂的刺耳声音，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整个宴会厅的秩序瞬间崩塌。
只见主桌方向，那位几分钟前还与苏奇探讨问题的材料学院士，身体僵直地从椅子上滑落。
他倒在地上，四肢不自然地抽动，脸色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转为青紫。
“是方院士！”有人认出了他，声音里满是恐慌，“华夏科学院的方明德院士！”
“快叫救护车！酒店医务室的人呢！”
安保人员立刻冲上前，试图隔开骚动的人群。
在场的几位医生，包括省人民医院的王峰主任，本能地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解开他的领口！让他呼吸顺畅！”
“症状像是急性心梗！不对，还有神经抽搐……难道是脑溢血？”
“我这里测不到血压！心跳掉得太快了！”
现场乱成一团。
几位在各自领域都颇有名望的医生围着方院士，却只能做出最基础的判断，眼睁睁看着老人的情况急转直下。
抽搐停止了，但那是更坏的征兆。
他的呼吸变得微不可闻，嘴唇呈现出缺氧的暗黑色。
所有人的手段，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迅速笼罩了整个大厅。
只一眼，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基于老人的年龄和症状，他脑中闪过两个最可能的诊断：大面积心肌梗死诱发恶性心律失常，或是……急性主动脉夹层破裂。
无论是哪一种，在这种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的环境下，生还的可能性都无限趋近于零。
死神已经降临。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
一个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
正准备离开的苏奇，不知何时返了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走着。
围观的人群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气场推动，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他走到混乱的中心，蹲下身。
那一刻，所有的嘈杂、慌乱和议论，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个刚刚拒绝了世界第一医疗机构的苏奇主任，此刻成了所有人视线唯一的焦点。
苏奇蹲下身，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周围所有的惊呼、议论和慌乱，都褪色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濒死的生命。
方明德院士，华夏材料学领域的泰斗，国家几项重大战略工程的奠基人之一。
苏奇刚刚还和他交流过。
这位国宝级的科学家，生命体征正在以秒为单位流逝。
“心率40，还在掉！”旁边的王峰主任拿着酒店医务室送来的简易监护仪，声音都在发颤，“血压已经测不到了！急性心梗，准备心肺复苏！”
“不是心梗。”苏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他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按在方院士颈动脉的位置，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老人的胸骨上。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在外人看来，他是在用西医标准的指法，进行诊断。
【系统启动！
刹那间，现实的血肉之躯消失了。
在苏奇的意识中，方院士的身体变成了一具由数据流构成的半透明能量体。
他的“视线”瞬间穿透皮肤、肌肉，直接锁定了那颗正在衰竭的心脏。
心脏的冠状动脉没有明显的堵塞，不是心梗。
颅内的血管也没有破裂或栓塞，不是脑卒中。
他的“目光”向上，扫过主动脉弓。
在那里，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