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通体漆黑的战舰，像一块从天外坠落的巨大墓碑，悬停在学院上空。
它不需要开火，仅仅是存在，就将整个中州学院的天光都吞噬了。
一种源自生命层级的，绝对的压制力，从舰体上倾泻而下。
地面上那些自视甚高的天之骄子，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魏正阳的目光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
那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它的材质、结构，以及是否足够坚固，能够承载他想要装进去的东西。
江澄迎著那道视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躲闪。
那张属于苏媚的，苍白而又脆弱的小脸上，此刻挂著一种倔强的，属于世家子女被侵犯了领地后的愤怒。
完美的表演。
“跟我走。”
魏正阳的声音通过扩音灵阵传来，没有情绪，只有命令。
他转身，走回舱门，没有再多看地面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个他随手可以取走的，注定属于他的囊中之物。
黑色的浮空梭，从战舰腹部分离，无声地降落在江澄面前。
舱门滑开，露出里面冰冷、泛著金属幽光的内壁。
江澄坐了进去。
浮空梭平稳升空，将地面上那些复杂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
舱内，弥漫着一股高端养护剂混合著皮革的，冰冷无机质的气味。
魏正阳就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地，在江澄身上扫过。
江澄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将一个被上位者气场完全压制的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的意识，却早已化作无形的数据触手，在对方身上疯狂扫描。
魏正阳的衣领处，皮肤的纹理，有千分之一毫米的错位。
那不是伤疤。
那是一张人皮与另一具身体结合时，留下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缝合痕迹。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玩这种换皮的游戏。
这个发现，让江澄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检测到进化路线关键素材。】
【目标：魏正阳。】
【灵根属性：极品火灵根（可剥离）。】
江澄的眼底，闪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贪婪的炽热。
“你很特别。”
魏正阳终于开口，声音平滑得像打磨过的黑曜石。
“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天生就该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像是在阐述一个真理。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承载更伟大的意志。”
江澄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惊恐与愤怒。
“你胡说！”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前倾，手“不经意”地，撞在了座椅扶手上一个不起眼的暗红色按钮上。
那是紧急制动与最高许可权解锁的物理按钮。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道无形的数据流，顺着江澄的指尖，瞬间侵入了这艘浮空梭的操作系统。
他早就埋在学院主系统里的病毒，找到了一个新的宿主。
“嘀——嘀——警告！警告！”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舱内冰冷的寂静。
所有的指示灯都变成了血红色，疯狂闪烁。
浮空梭猛地一震，平稳的引擎声变成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彻底熄火。
失重感，猛然传来。
窗外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
“你做了什么？！”
魏正阳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暴怒。
他猛地起身，朝着江澄扑了过来。
但已经晚了。
整艘浮空梭像一颗被折断了翅膀的铁鸟，拖着滚滚的黑烟，朝着下方连绵的荒山，一头扎了下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荒凉的山谷中回荡。
扭曲的金属残骸，燃烧的灵能燃料，将方圆百米的一切都化为焦土。
一道身影从浓烟中冲出，正是魏正阳。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已经破碎不堪，脸上带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他喘著粗气，眼神阴狠地在废墟中搜索著。
不远处，一截断裂的机舱里，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
魏正阳一步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在焦黑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要亲手拧断那个女孩的脖子。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片废墟的瞬间。
一道毫无征兆的，冰冷到极致的剑光，从他身侧的阴影中亮起。
快。
快到超越了音速。
那道剑光里，没有剑意，没有杀气，只有最纯粹的，为了斩断一切而存在的物理规则。
是雪奴。
噗嗤——
魏正阳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他的左臂，便被那道剑光齐肩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形暴退。
也就在此时，那个原本瘫在废墟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苏媚”，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脆弱与惊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的笑容。
“魏部长，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
魏正阳捂著断臂，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白衣如雪，持剑而立的傀儡。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早就该神魂破碎的剑道天才。
一个本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世家少女。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儿子死得不冤。”
江澄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因为你很快，也要去陪他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澄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魏正阳瞳孔猛缩，体内的火系灵力疯狂爆发，形成一道炽热的火焰护盾。
然而，江澄根本没有近身。
他只是抬起了手。
【灵根剥离。】
魏正阳只觉得自己的神魂深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轰然爆发。
“啊啊啊——！！！”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团燃烧着金色烈焰的，如同太阳般璀璨的灵根核心，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他的丹田气海中，硬生生地，拖拽出来。
那是他苦修百年，赖以生存的根本。
魏正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血肉迅速萎缩。
短短数息之间，他就从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骸。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捏碎了手指上那枚不起眼的黑铁戒指。
一道极其隐晦的，无法被追踪的空间波动，一闪而逝。
江澄的掌心，悬浮着那团散发著恐怖高温的，金色的火灵根。
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又纯粹的毁灭之力。
他张开嘴，像品尝最甜美的糖果一样，将那团火灵根，一口吞了下去。
剧烈的灼痛感，从喉咙一路烧到丹田。
但随之而来的，是力量暴涨的，极致的快感。
他看了一眼魏正阳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叫人？
多叫点来才好。
否则，这场游戏，就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