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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掘秘踪(1 / 1)

荣安里的夜来得沉,像是被人往巷口泼了桶浓墨,连风都裹着湿凉的墨气,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骨头缝里钻。巷口那盏挂了二十年的路灯,灯泡蒙着层洗不掉的灰,亮起来时昏昏黄黄,像老人生了翳的眼,将槐树枝桠的影子拓在地上,疏疏落落的,竟有几分古卷上未干题跋的意趣。荷池边新搭的棚架立在夜色里,松木的清气混着泥土的腥甜漫开来,木杆与木杆的连接处用麻绳捆得紧实,绳结是李顺安依着老家编筐的古法拧的,每一道绳纹里都还藏着白日里未散的体温,在凉夜里泛着点浅淡的暖意。

宁舟倚着棚架最粗的那根木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揣着的荷籽包。粗布被夜露浸得微潮,裹着里面硬挺的籽实,硌得掌心发疼——那是父亲去年秋天亲手晒的最后一蓬莲蓬,他坐在荷池边的石墩上,一粒一粒剥出来的,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金,他说“荷籽得沾够了人气,种在土里才肯好好长,就跟人似的,得有人疼着护着”。那时宁舟还笑他老讲究,如今摸着这包荷籽,倒觉得掌心的疼里,全是父亲没说出口的牵挂。他抬眼望巷尾,修车铺的卷帘门闭得严丝合缝,漆皮剥落的门面上,还留着王木商白日擦汗时蹭上的泥印,在暗夜里像块褪了色的旧补丁,可谁都知道,这补丁底下藏着的心事,比这荣安里的夜还要沉。

“吱呀——”

一声极轻的响动突然刺破了夜的寂静,像是生锈的合页被人含在嘴里轻轻咬开,带着点涩涩的颤。贾葆誉握着相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了白,镜头死死锁着巷尾的方向,声音压得比夜露还低:“有动静!卷帘门开了条缝!”他的尾音忍不住发颤,不是怕,是兴奋里掺着点紧张——抓了这么久的线索,终于要见真章了。相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晃,能看见他眼底的亮,屏幕里,一道黑影正从那道缝里慢慢溜出来,身形佝偻得像张被揉皱的纸,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黑布包,布角在风里轻轻晃,像只没扎紧的口袋,坠着什么沉东西,每走一步都往下坠一下。

宁舟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指尖在唇前轻轻按了按。他自己则贴着墙根,脚步放得比猫还轻,一点一点往巷尾挪。青砖缝里的青苔沾了夜露,滑得能攥出水来,他每走一步都要先把鞋底蹭蹭墙面,生怕鞋底蹭过青砖发出半分响动。走到离修车铺还有两丈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躲在一棵老梧桐树的树影里——树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刚好能把他整个人藏住。他看见那道黑影停在巷口的绿色垃圾桶旁,蹲下身,动作慌张得像偷了油的老鼠,飞快地将黑布包塞进垃圾桶最底层,又扯了几张皱巴巴的废纸盖在上面,还伸手按了按,像是要把所有痕迹都彻底掩住,连布角都不肯露出来。

等黑影转身往修车铺走,脚步声渐渐远了,宁舟才悄悄从树影里钻出来,猫着腰绕到垃圾桶边。他伸手勾了勾,把那个黑布包勾了出来,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像空的。他打开布包的绳结,借着路灯那点昏黄的光往里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还混着点潮湿的土腥气,和之前在培育区挖出来的那根毒水管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连气息里的涩感都分毫不差。

“怎么样?找到东西了吗?”沈曼卿和清沅也跟了过来,清沅手里的手电筒调至了最暗,光束只够照亮脚边的一小块地方,生怕亮光照远了惊动修车铺里的人。宁舟把黑布包递过去,指尖还沾着布面粗糙的质感,声音压得极低:“里面空了,水管应该被他转移了。不过这布包上的机油味,和那根毒水管上的一样,肯定是他的。”

沈曼卿蹲下身,借着那点微弱的手电光查看垃圾桶周围的地面,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指尖轻轻拂过地面的灰尘,很快停在一道浅痕上,抬眼对众人说:“你们看,这地上有一道拖痕,宽度和水管差不多,应该是他拎着水管时蹭出来的,痕迹往修车铺后面去了,他肯定把水管藏在铺子后面了。”

清沅捏着布包的边角,指腹轻轻摩挲着布面上磨起的毛边,那毛边糙得硌手,是常年被东西磨出来的:“他这么急着把布包扔了,反而显得心虚。要是心里没鬼,大可以把布包留在铺子里,没必要特意跑出来扔——我看那根水管他没藏远,说不定就在铺子后面的哪个角落里。”

三人正打算往修车铺后面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还伴着铁皮碰撞的“哗啦”声——是李顺安提着个军绿色的铁皮热水瓶跑了过来,瓶身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已经褪得快看不见了。他跑到宁舟面前,喘着气,声音压得很低:“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在荷池边等了半天没见人,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我刚在公用灶台灌了热水,想着给你们暖手,这夜里凉,别冻着了。”他说着,低头看见宁舟手里的黑布包,眼睛一下子亮了,“哎!这不是老李铺子里常用来装零件的布包吗?里面的水管呢?是不是被他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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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应该在修车铺后面,我们正打算过去看看。”宁舟接过热水瓶,拧开盖子,倒了一点热水在手心,暖意顺着指尖慢慢漫到心口,驱散了不少夜寒。他把热水瓶递还给李顺安,“你先在这儿等着,要是有动静,就吹哨子喊我们,别跟过来,免得人多动静大,惊动了他。”

李顺安却把热水瓶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语气很坚决:“那哪儿行!要去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气,万一他耍横,咱们也能制住他!我年轻,力气大,真要动手,我还能帮你们拦着他!”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一副“我很能打”的模样,逗得沈曼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夜的紧张感也淡了些。

宁舟知道李顺安的脾气,认死理,决定的事改不了,只好点了点头:“那你跟在后面,别说话,也别往前冲,听我们的信号。”李顺安立刻点头,像个听话的学生,还悄悄把地上的热水瓶往树影里挪了挪,生怕被人看见。

四人轻手轻脚地绕到修车铺后面,这里没有路灯,只有头顶的月光从屋顶的瓦缝里漏下来,洒在散落的碎木头上,泛着一层冷清清的光。地面上堆着不少旧轮胎和废零件,一股子机油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比前面垃圾桶旁的味道浓多了。几人刚站定,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是铁锹头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沙沙沙”的铲土声,节奏急促得像在赶什么时辰,每一下都铲得很深,土块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

宁舟示意众人躲在一个半旧的木箱后面,那木箱是装汽车零件的,上面还印着“上海牌汽车零件”的字样,够大,刚好能把四个人都挡住。他悄悄探出头去看——老李正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铁锹头都快磨平了,他挖的坑不算大,但很深,坑边还立着一根银灰色的水管,管身上的锈迹和培育区挖出来的那根一模一样,连管口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能看见管身上那几个刻意扎出来的细孔,和之前那根水管的细孔位置都差不多。

老李挖得极用力,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圈湿痕,他却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地往坑里填土,动作快得像在跟时间赛跑,土块落在水管上,发出“砰砰”的轻响。他的嘴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离得远听不清,但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祈祷什么,又像是在抱怨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先拍证据,别惊动他。”沈曼卿按住正要冲出去的李顺安,朝贾葆誉递了个眼神。贾葆誉立刻举起相机,调整到夜景模式,还特意把闪光灯关了,镜头对准老李埋水管的动作,“咔嚓、咔嚓”几声轻响,声音很轻,被铲土声盖过了,一点都不显眼。他把老李弯腰填土的动作、坑边立着的水管、地上的铁锹,还有老李脸上慌张的表情,都一一收进镜头里,每一张都拍得很清晰,连老李额头上的汗珠都能看见。

等老李把土填得差不多了,又用脚在上面踩了踩,踩得结结实实,才拎着铁锹准备往铺子里走。就在这时,宁舟从木箱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很稳,声音平静得像荷池里的水,没有一丝波澜:“李伯,这么晚了,不在铺子里歇着,在这儿埋什么呢?”

老李猛地回头,看见宁舟四人站在月光下,手里的铁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铁锹头砸在一块废零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霜打了的菜叶,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我没埋什么……就……就埋点没用的旧零件……清理清理地方……”他的声音发颤,眼神躲躲闪闪的,一会儿看地上的铁锹,一会儿看宁舟手里的黑布包,就是不敢看那个新填的土坑,也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旧零件?”清沅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比宁舟冷了些,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锐利,“既然是旧零件,那不如咱们把土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要是真的,是我们多心了,我们给您赔个不是;要是别的东西,您今天怕是不好跟我们,还有巷子里的街坊们交代了吧?”她说着,就想去捡地上的铁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老李见状,突然扑了过来,死死按住铁锹柄,力气大得不像个常年干细活的人:“别挖!不能挖!那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别多管闲事!”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和刚才惨白的模样判若两人,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要开始咬人了。

这一拦,反而彻底露了马脚。李顺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李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他拉开了——李顺安年轻,力气大,老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废零件堆上。李顺安把铁锹拿在手里,“哐当”一声插进那个新填的土坑里,声音洪亮:“你越拦,越说明这里面有鬼!今天这坑,必须挖开!不然你别想走!”

老李看着插在土里的铁锹,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四人,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喊:“别挖!我承认!是我埋的水管!是我往荷池里撒的硫磺粉!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报警,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打荷池的主意了!”

宁舟蹲下身,将手里的黑布包放在老李面前的地上,布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旧:“李伯,您要是真的缺地方堆零件,跟巷子里的街坊们说一声,大家一起商量,总能想办法给您找个合适的地方。可您不该用这种法子,毁了荷池里的苗,伤了街坊们的心啊。您知道吗?清沅为了救那些荷苗,熬了两个通宵查资料,眼睛都熬红了;苏棠每天天不亮就来荷池,用软布一点一点擦苗叶上的硫磺粉,手都冻得裂了口,渗出血来;张叔一把年纪了,每天都要拄着拐杖来荷池转好几圈,就怕荷苗再出什么事。您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对得起巷子里那些看着您长大的街坊吗?”

老李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全是泪水和泥土,狼狈得很。他看着宁舟,又看了看沈曼卿和清沅,眼神里满是悔意:“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修车铺的房租涨了一倍,我那点积蓄根本不够,零件堆得满铺子都是,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我看荷池那块地空着,就……就起了歪心思,想着把苗弄死了,你们说不定就会把地让给我堆零件……我糊涂啊!我不该这么做!我对不起大家!”他说着,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很响,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贾葆誉走上前,把相机屏幕递到老李面前,屏幕里的照片一张比一张清晰:“这些都是证据,您埋水管的动作,还有这根水管,我们都拍下来了。您要是真心认错,就跟我们去荷池,把这根水管挖出来,然后再去荷池里把剩下的硫磺粉清理干净,最后跟巷子里的街坊们好好道歉。要是您愿意改,愿意弥补您的过错,我们可以不报警;要是您不愿意,这些照片,还有之前在培育区挖出来的那根水管,足够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了,到时候您不仅要赔钱,说不定还要负法律责任。”

老李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宁舟几人,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泥土,声音沙哑地说:“我愿意!我现在就跟你们去挖水管!挖出来之后,我就去荷池清理硫磺粉,我明天一早就跟巷子里的街坊们道歉!只求你们别报警,别把这事闹大,给我留条活路,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犯这种错了!”

沈曼卿看着老李懊悔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知错能改就好。不过荷苗的损失,您得负责到底。以后每天早上来荷池帮忙,浇水、施肥、清理杂草,直到所有的荷苗都恢复长势,这是您该做的,也是您弥补过错的方式。”

老李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我一定来!我每天都来!我会把荷苗照顾好的!”他说着,从李顺安手里接过铁锹,走到那个新填的土坑旁,开始挖起来。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么慌张,反而变得很沉,每一锹土挖起来,都像是在赎自己的过错,铁锹头碰到水管时,他还特意放慢了动作,生怕把水管碰坏了——像是知道这根水管,是他过错的证明。

宁舟站在一旁,看着老李弯腰挖土的背影,又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荷籽包。荷籽还是硬挺的,硌着掌心,却不再觉得疼了。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月亮,月亮很圆,洒下的月光很清,落在荷池的方向,也落在修车铺后面的废零件堆上。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槐树叶的清香,拂过脸颊,凉丝丝的,却让人觉得心里很暖。

他忽然觉得,这荣安里的夜,虽然沉,虽然凉,却也藏着几分转机——荷池里的苗能救,犯了错的人,只要肯低头认错,肯弥补,也能寻回自己的初心。就像父亲说的,荷籽沾了人气能好好长,人心沾了暖意,也能慢慢回暖。

李顺安凑到宁舟身边,小声说:“没想到老李真的认错了,我还以为他会耍横到底呢。”宁舟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望着老李挖土的动作,望着巷口荷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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