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通讯,把玉简贴回胸口。它还在震动,不是警告,是催促。
这震动很轻,但一直不停。像心跳,又像有人在轻轻敲我的胸口。玉简贴着皮肤有点烫,好像它知道要出事了。不只是风鸣谷有问题,整个灵网都在变。
我脑子里有三支小队传来的消息:东川矿道的墙开始流红水,裂开的纹路以前没见过;南境古井的水位一直在降,每小时三厘米,井底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最奇怪的是天上的光,原本不动的灵能轨迹,现在慢慢动起来,连成一条线,指向北方。
它们都在动,方向一样。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自然现象。这是有人在召唤,也是在提醒我们危险要来了。
风鸣谷不能再等了。
我站在指挥室窗边,外面天很黑,山看不清。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被灰雾盖住了。空气很闷,像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等什么发生。我知道封印之地的平衡快撑不住了,时间不多了。
我没多想,转身叫来技术员阿哲。他话不多,戴一副旧护目镜,手上总有油和焊锡的痕迹。他是少数能在高灵压下操作终端的人。
“接御劫戈。”我说。
他点头,打开地面接口舱盖。那是专门给高阶战器用的能量口。我把御劫戈插进去,金属碰上石槽,发出一声清响。指挥室的灯闪了几下,屏幕全亮了,数据像瀑布一样往下滚。
主屏幕上跳着七条能量线,全都往下走。
速度一样,时间对得上,每一秒都准。这不是坏了,也不是自然衰减。像是被什么东西一起拉下去,太整齐了,不正常。
“这不是自然问题。”我盯着屏幕说。这七条线代表七大阵眼的能量。三千年前,七个家族联手封印邪源,靠的就是这七股力量循环不断。现在它们同时下降,说明封印的根基在动摇。
阿哲咽了口水:“要不要上报总部?”
“来不及了。”我拔出御劫戈,杆子还带点电流,手心发烫。“等他们开会决定要不要管,这里早就塌了。”
我拿起背包,拉开最里面的暗格。里面有一块乳白色的石头,小孩拳头大小,表面有波浪一样的纹路。传说这是远古智者白泽留下的信物,只有“没染尘”的人才能碰它而不受伤。
我把它握在手里,闭上眼睛。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声音没了,感觉也没了,只剩下一个声音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天地有息,一呼一吸。”
这是白泽教我的第一句话。
他穿灰袍,眼神很深。我九岁那年刚进风鸣谷特训营,什么都不懂,只会害怕。他牵我走进树林,指着天上的云说:“你看它走得慢,但它一直在动。人心也一样,只要不停下来,就能看清方向。”
我慢慢呼吸,和心跳同步。再放慢一点,像站在远处看云飘。
身体渐渐变轻,像灵魂浮了起来。玉简发烫,信物也热了,两个东西开始共鸣,好像唤醒了什么。一股震动从地底传来,穿过脚心,冲上脊背——那是大地的呼吸,是封印之地本身的节奏。
十二次。
每次隔十二分钟,会有一瞬间完全平静。
我睁开眼,瞳孔一缩。刚才我看到了画面:黑暗深渊里,一团红火睁开眼;无数锁链断裂,化成灰;一个人站在裂谷上,背对我,手里拿着断剑。
是幻觉?预兆?还是记忆?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第七次间隙快到了。
我立刻下令:“准备出发,目标封印之地入口,行动窗口第七次间隙。”
十分钟后,队伍集合完毕。五个人,都是风鸣谷的老兵,配合多年。陈岩是领航员,擅长认路;苏葵是医疗官,会治灵能伤;赵临是侦察兵,感官特别灵;魏沉是爆破手,懂封印破解;我是刘思语,总指挥,也是白泽传承者。
我们带了探测仪、能源包、两套通讯器。御劫戈绑在背后,玉简连着手表,随时看灵力变化。每个人都穿防护服,外层防干扰,内层有稳定器,防止精神受影响。
出发前没人说话。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封印之地不是普通地方。三千年前,七个族长拼上性命才把它封住。那时天崩地裂,星辰掉落,才换来千年太平。现在我们要进去,不是检查,不是加固,是要彻底解决问题——要么重做封印,要么烧掉邪源。
代价是多少,谁也不知道。
车停在断崖边。前面空气扭曲,黑风卷着石头乱飞,地上裂开大口子,深不见底。探测仪显示灵力超高,所有正常路都被切断。这里是“绝对禁区”,随便进去会引发大崩溃。
我们躲在掩体后等着。
第一次间隙来了。风停了,裂缝合拢半秒,又炸开。
第二次,第三次……我数着。
每一次静止都很短,但确实存在。就像心跳停了一下,虽短,却能决定生死。
第六次结束,我对队员点头:“准备。”
第七次来了。
风突然停了。没声音,没震动,连灰尘都悬在空中。
“走!”
我们冲出去。踩在焦黑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小心。这里原来是草地,现在全是烧过的残渣,土里有灵蚀颗粒,待久了会伤神经。不到三十秒,我们穿过屏障,进了封印之地。
刚落地,身后轰的一声,风暴重新合上。温度骤降,空气变重,呼吸困难。像整个空间被压过,每一口气都很沉。
往前走一段,地形变了。
墙上刻满符文,有些和玉简里的相似,但更老,线条更粗,力量更强。地上铺着石板,缝里长着灰绿苔藓,踩上去软软的,不像活的东西。赵临蹲下查,用探测笔碰一下,仪器马上报警——这些植物不用阳光,靠吸收灵能活着,是封印区特有的变异生物。
“别碰。”我说,“可能会寄生意识。”
天黑了,我们在一个平台休息。这是相对安全区,有警戒系统。苏葵发营养剂,魏沉检查装备,陈岩用星盘算下一步怎么走。
突然,警报响了。
前面雾气涌动,影子出现了。
是幻象兽。它们没有实体,靠人的情绪活。你怕什么,它就变成什么。
赵临突然跪下。他盯着前方,嘴里喊“别过来”,全身发抖。他看到的是小时候火灾的画面——父母死在那里,烟、哭声、烧塌的房梁,全都一模一样。
我抽出御劫戈,横在身前。灵力护盾展开,挡住一波冲击。但这东西不攻击身体,它攻心。
我想起白泽的话:“真念不破,幻自消散。”
只要心里真的相信,假的就会消失。
我让所有人闭眼,围成一圈。然后默诵《照神诀》的清心口诀。一遍,两遍。
没用。幻象还在靠近。
它们已经不怕普通净化了。必须用更干净的情绪对抗。
我放开防御,主动放出一段记忆——小时候躲雨的山洞。雨水顺着岩壁流,我缩在角落,听雷声。那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安全。妈妈在外面撑伞等我,她说:“不怕,妈妈在这儿。”
那段记忆很清楚。安静,踏实,没杂念。
我把这种感觉散出去。
空气变了。幻象兽动作慢了,影子边缘模糊。它们找不到混乱情绪,开始退。
几分钟后,雾散了。
赵临站起来,脸色白,但清醒了。他对我点头,眼里多了信任。
我们继续走。
天亮前到核心区外。一座石殿立在裂谷中间,四根柱子撑着屋顶,上面有壁画。门口一圈符文在地上转,发出淡蓝光。
我走近看。探测仪报警。这些符文能折叠空间,走错一步,可能被困在时间循环里。
以前有人试过。两个探员踩错,一个重复三天前的战斗,另一个回到童年,再也出不来。
我拿出玉简里的历史图谱。三千年前“群星计划”签封印协议时留下的记录还在。我把现在的符文和原始图对比。
不一样。
但有规律。有些符号只对特定念头反应。比如三角纹代表“纯净”,只有无欲无求的人靠近才会变蓝。
我想起之前会议里的云族使者。他说过:“唯有未染尘者,能启终门。”
我明白了。
这是认人的阵法。它要看来的人是不是真心守护,而不是为了权力或好处。
我对队员说:“你们留在外面,别靠近。”
他们想反对,但我已经走进去了。
脚踩第一块石板,符文变红。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有人掐脖子。
我没停,继续走。
第二块,第三块。每一步更难。脑子里冒出各种想法:要是失败怎么办?大家会不会死?我只是个孩子,扛不动这些?
符文越来越黑,空气中出现扭曲人脸,低声说:“放弃吧……你不配……你只是个学生……”
我停下,深呼吸。
我不是想证明自己。也不想让人听我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地裂,不想有人失踪,不想让信任我的人白白站出来。
我是刘思语。九岁。小学四年级。我喜欢写笔记,喜欢把事情理清楚。
我没有野心,也不当英雄。
我只想守住该守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压力突然没了。
符文一个个变蓝,像被水洗过。
通道开了。
两名被困队员从虚空中掉出来,晕倒了。我扶他们到安全区。
然后走向石殿。
门没关,一推就开。
里面墙上全是壁画,有的被划了,有的褪色。我拿玉简扫,读不出来。
不行。
普通灵力打不开这些画。
我想起御劫戈。它能吸攻击,也能引地脉。也许能共振试试。
我把战戈插进地面中心的凹槽。
轻微震动传开。
墙微微颤。
还不够。
我闭眼,轻声唱白泽教我的调子。不是语言,是一串节奏,像心跳,像风吹山谷。
震动变强。
壁画一层层亮起来。
先出线,再上色,最后显字。
正中央出现两行大字:
第一,重铸封印之钥,用七脉共鸣,镇邪于渊。
第二,引动归墟之火,焚尽邪源,代价未知。
下面还有小字,看不清。需要更强共鸣才能解锁。
我记下这两条路,存进玉简。
转身要走时,后面“啪”一声。
一块碎片从墙上掉了下来。
我捡起来。背面有个图案——七星围着一口井。
心跳快了一下。
这不是七个阵眼里的任何一个。
但形状很熟。
像南境古井的样子,但有一点不同。
我马上拿出玉简,调地图数据,做比对。,这结构和南境古井相似度89,但在第七颗星的位置偏了,成了一个新的点。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三千年前的封印,其实有八个阵眼?还是有一个被藏起来了?
我想到一个大胆的可能:也许“群星计划”本身就有问题,那个 issg 的第八眼,正是邪源复活的关键。
可为什么没人发现?
除非……当年知道的人,选择了不说。
我捏紧碎片,指尖发凉。这一刻我明白,这事不止是修封印那么简单。背后藏着千年的秘密,是真相和谎言的较量。
而我,正站在揭开真相的第一步。
夜风吹进石殿,吹起衣角。远处,乌云又聚起来,天边裂开一道像极光的口子。
风暴,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