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时分，潘阳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132和320厂的两位资深专家，在211厂那位脸色依旧难看的李部长带领下，直接堵在了潘阳的办公室里。
显然，这是想施加压力，或者挽回局面。
潘阳却，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地整理着桌上，关于下一代cd随身听的壳体，以及vcd影碟机机设计资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压抑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终于，132厂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有些顶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干咳一声。
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试图解释和缓和。
“潘…潘厂长，这个…您先消消气！我们那边的科研人员，您也知道，都是一群技术疯子，一钻进技术里上了头，其他的什么事情…都给忘了！沟通上，可能有些…有些误会！”
听到这话，潘阳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忘了？！误会？！”
终于，潘阳没能再压胸中积郁了一整天的、如同岩浆般的怒火。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办公室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位老专家的话。
“好！就算你们是搞研究的，是技术疯子，一上头就忘了！那我问你们……”
潘阳猛地站起身，双手“砰”地一声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灼灼地扫过李部长他们三人，语速快得如同狂风暴雨。
“我给你们的那份资料，详细到每一块蒙皮复合材料的配比！你们照着图纸抄，告诉我，需要多久才能吃透技术，造出合格的飞机壳体材料？这期间，你们还要浪费国家多少宝贵的军费？消耗农民们辛辛苦苦上交的多少公粮？！”
不等他们从这连珠炮似的质问中反应过来，潘阳猛地伸出一个手掌。
五指张开，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锐的讥讽。
“五年？还是十年？！”
潘阳紧盯几人！
“回答我？”
见几人不张口，潘阳也不在藏着掖着。
“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那什么外国友人，就是一个幌子！所以，你们今天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来到这，目的就是后续完整的技术资料！”
“可！我凭什么要给你们？”
潘阳顿了顿！
“我告诉你们！我潘阳，就用了赵山河、陈雪、刘大力等，五个核心骨干，带着一群刚出校门！在你们眼中，毛都没长齐的学生！用一堆你们看不上、觉得是‘奇技淫巧’的破铜烂铁，改造出来的设备！前前后后，花费不到七千万，就搞出了现在这台领先全国、达到15微米工艺的步进投影光刻机！”
潘阳收回手，用力指向窗外园区内那些，林立的厂房和忙碌的工地，声音沉痛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对方心头的重锤。
“现在，我把‘破晓一号’全套图纸、工艺参数，原封不动地给你们，我给你们五年时间，你们也照样生产不出一台，同样性能的光刻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潘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最终死死定格在李部长那苍白而僵硬脸上。
“因为你们搞科研的思想，还没从封建的阶级观念，与官僚习气里完全解脱出来！”
见李部长想张嘴，潘阳立刻提高音量，直接呵斥。
“不要否定我！我说的就是事实！”
“你们嘴上喊的都是同志，都是无产阶级，喊得比谁都响！可骨子里行的，还是尊卑有别、论资排辈那一套！”
“我告诉你们，在真正的科技面前，达者为师！科技，是在一代代年轻人的思想碰撞下，才会得到进步！可你们呢？死抱着那点老资格、老经验不放，固步自封不说，还生怕年轻人冒头，盖过你们的风头，大搞一言堂！”
说到这，潘阳点了点李部长。
“你昨天来要资料，不是我不想给！但就你们那种，生怕别人动了你们的奶酪，分了你们的功劳和资源！这样僵化、保守的工作和环境，这样下去，别说三代机，就是直接把五代机、六代机的完整图纸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只能干瞪眼，抄都抄不明白！”
这一顿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怒斥，如同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将李部长砸得晕头转向，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手指颤抖地指着潘阳，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132和320厂的领导，也面露尴尬、沉思乃至羞愧。
显然，潘阳这番如同手术刀般犀利的话语，精准地刺中了许多科研院所和国有大厂长期存在的痛点和痼疾。
“李部长，你们如果真想当好国家的航空脊梁，就得先转变思想，固化和敝帚自珍的思想，只会让国家步步落后！”
将积压在心头的怒火，与失望彻底发泄出来。
潘阳感觉胸口那股憋闷的浊气，终于顺畅了不少。
还真应了那句话，脏话憋在心里不骂出来，那心就脏了！
潘阳懒得再看李部长几人那副或羞怒、或复杂的嘴脸，直接拿起桌上整理好的资料，丢下一句。
“记住，我们都是国家科技的栋梁，不能成为国家脊梁上的蛀虫！”
潘阳面无表情地绕开他们，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再也没有回头。
潘阳心里清楚，经过这一次毫不妥协的正面冲突，华阳科技与某些盘根错节的传统势力、与那种僵化保守派的思维模式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未来的路，必然会因此增添更多的荆棘与暗礁。
但也正因为如此，潘阳更加坚定了，必须建立自身独立的军工研发，与生产体系的决心。
真理，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守护；
尊严，需要足够的实力来扞卫。
他潘阳一手打造的工业帝国，绝不能将自身的命运，寄托于他人的“仁慈”或“觉悟”之上。
他必须拥有一支，能够牢牢掌握核心科技、并能将科技转化为强大防御与威慑力量、隐藏在华阳民用科技光环之下的钢铁脊梁。
而这，将成为他潘阳下一个，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核心目标。
铩羽而归的三厂专家，虽不没能耐拿拿捏华阳，但与华阳有密切往来的挂靠于各个国企的民营企业，则迎来了寒冬。
最先出问题的是，一直与潘阳合作的，复读随身听、课教复读录音机，以及各种设备改造的机械厂。
不但资金被冻结，先前签了保密协议的设计图，也被挂靠的国企一并带走，厂区也被控停摆。
更让潘阳无语的是，薛清兰那早已被华阳收购，并且已经全员搬入华阳智能家电公业园的玻璃制品厂老厂区，直接被官方查封。
薛清兰更是，接到了一纸由公安部发出的通函，内容是其公司违法营运，更有涉密问题。
好在薛清兰的公司，已经被华阳收购，加之华阳而今是深市的重点企业，各方领导都在看着，所以很轻松就压下了这事。
潘阳这才明白，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华阳现今收割外资的技术。
时间步入新历一月，志文电子，这个华阳的电路板加工厂，终于迎来了同样的结局。
志文电子遭滑铁卢，其挂靠的国营企业军工单位749厂，将其踢出了局。
不光以集体财产为名义，冻结了志文电子的资金，更是控制了生产。
看着办公室里，备受打击，一下苍老了十岁的刘大山父子俩。
潘阳对此深有体会，就如他穿越前，华阳破产，儿子跳楼，给他的打击那是无法言明的。
“小阳啊！还真被你说中了！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我们在第一时间销毁了所有文件！只是志文电子没了，彻底的没了！”
听到刘志文这话，潘阳也直接给出了两条路，供刘大山父子俩选择。
“刘叔，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华阳可以出资出技术，帮你和山哥，建一条全新的，我们华阳明年，就能上线的家电生产线，挂靠于华阳！”
“小阳啊！刘叔老啦，不想奋斗了！我带大山前来，是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带领大山东山再起！”
见刘志文没了东山再起的念头，潘阳看向了刘大山。
“阳仔，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听你的就是！”
潘阳沉思了十来个呼吸，这才开口。
“刘叔，你既然不想在创业，那我可以将华阳的智能家电工业园区，家电产业这一块交给你管理，年薪初订为五百万，不知你意向如何？”
听到潘阳这话，刘志文和刘大山，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志文电子，全年的净利润，也只有八千万左右，而且这是总公司的钱，他们父子俩能拿到手的也就百万左右。
潘阳这一下，就给他父亲，开了五百万的年薪，他瞬间觉得开厂子不香了。
毕竟，开厂可是有风险的，但高薪，那是实打实的钱。
有五百万的年薪，傻子才开厂。
“阳仔，你可不能跟我爸开这种玩笑！你这年薪开的，我瞬间觉得开厂就不香了！”
见刘志文和刘大山都这般，潘阳明白，刘大山也对这五百万的年薪，有想法。
当然，潘阳开出刘志文五百万的年薪，也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值这个价。
“大山哥，如果你真不想开厂也行！你和刘叔一起，我立刻就可以先付一年工资给你们！”
得到潘阳的肯定，刘志文和刘大山脸上的愁容这才缓和了下来。
“不用，叔信你！”
“好啦！叔你和山哥回去处理一下工厂那边的交接，而后就可以直接来上班了！”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刘志山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再次折返到了潘阳的办公桌前，神情还带上了几分恳求之色。
“小阳，叔还有一个请求！”
没等刘志文说出目的，潘阳就先开口了。
“叔，你是想把一些老部下，也一起带过来？”
“是的！”
“叔！带来是可以！并且工资和福利，他们都可以和我们华阳的员工一样，唯有一点就是我们华阳的公司制度，对于思想僵化的师傅们，可能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你们得跟他们先打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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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叔清楚！我会让他们放下那些所谓的师傅架子，尽快融入到工作中的！”
“行，叔你处理好交接后，就直接带着愿意来华阳的师傅们，到人事科报到就行！”
刘志文和刘大山离开后，潘阳也开始着手电路板产线的扩张。
现在志文电子已经全面停摆，复读随身听的电路板生产，以及cd复读机和vcd影碟机电路板，华阳要要快铺开生产才行，不能影响到后续的计划！
潘阳拿起电话，打到了刚组建起来的，机械生产管理部，那个同样无路可走，被他高薪聘任的厂长，张迁的办公室内。
“老张，志文出局了！”
听到潘阳这话，年过四十的张迁，也不由爆了粗口，
“娘的，他们还真是不当人子啊！”
“哎，没办法！正所谓，端人家的碗，得服人家管不是！”
“可他娘，他们这样是在毁国家的根基啊！”
“好啦！他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就行！我让你们机械部，先前按图纸生产的集成电路生产线的设备，现在能组装出一条流水线吗？”
“能！第二条线，再过五天，也能下线了！”
“好！你马上联系安装部的师傅，配合你们一起，在七号区的无尘车间，开始生产线的组装，务必在下月投入使用！”
“潘总，不用到下月！设备大部分我们都提前完成了总装整合，一星期就能投入生产！”
“干的好！你们机械部这个月所有人，加发半月工资为奖金！”
挂了电话的潘阳，再次陷入了沉思。
如今，复读随身听，与级cd复读机，vcd影碟机，三款的核心电子元件，华阳已能自足。
能掐华阳脖子的，只有通用电子元器件，但这一块外市场都不缺，华阳也暂时不必生产。
“能制约华阳的，也只有原材料这一块了！”
“不过，而今源材料这块，有李元海坐镇的国营外贸公司，基本问题不大。”
“嗯！能源！现今只有电力，是制约华阳发展的，而且非常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