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抵达眉州(1 / 1)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钦差仪仗已集结于西城门外。

临王赵元澈身着常服,神色平和,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

褚衡、张逸、乌振青等副使及随行官员皆已到齐,江琰亦在其中,与众人一同向临王行礼。

临王目光扫过众人,在江琰身上略作停留,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简单下令:“出发。”

旌旗招展,车马辚辚。

一千京营精锐护卫着钦差队伍,踏着清晨的寒露,离开京城,一路向西。

沿途百姓赶紧避让,议论纷纷。

离京数日,队伍行进速度极快。

江琰骑在马上,看着沿途景物变换,心中思绪翻涌。

他深知此行绝非简单的查案,更是一场政治风暴的中心。

沉知鹤将他推出来,父亲那欲言又止的担忧,都预示着前路的凶险。

途经凤翔府、兴元府时,手持天子令牌的忠武将军陈骁,顺利从当地驻军调集了三千兵马。

队伍规模瞬间膨胀,浩浩荡荡,军容肃杀。

当地官员远远迎送,态度恭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紧张。

江琰冷眼旁观,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弥漫。

进入蜀地,道路愈发险峻。

李白诗中“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景象真切地展现在眼前。

层峦叠嶂,峭壁如削,践道悬于绝壁之上,下临深渊,令人目眩。

阴冷的山风裹挟着湿气,即便身着厚衣,寒意依旧能透入骨髓。

队伍行进速度不得不放缓,连日的赶路加之恶劣的环境,让不少随行人员都面露疲态。

江琰虽年轻,也觉辛苦,但他始终保持着警醒。

他注意到,越是靠近眉州地界,沿途遇到的关卡盘查似乎就越发“严格”,直言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

等相关官员姗姗来迟后,却又以事务繁杂连连告罪,姿态放得极低,然后让人赶紧放行,让众人心中甚是憋闷。

一些本地向导和驿丞的眼神也闪铄不定,回答问题时常有含糊其辞之处。

尤其在途径成都府时,陈骁手持令牌借调兵马时,当地驻军首领龚琎竟亲去带兵剿匪了,底下将士直言不敢做主,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去通报。

直到第三日午后,龚琎才风尘仆仆返回,甚是配合的点了三千人手,导入陈骁统率的大部队中。

这夜,队伍在一处险要的驿站驻扎。

驿站狭小,只能容纳部分官员,大部分军士只能在野外扎营。

山间雾气浓重,能见度极低,只有营地的篝火在雾气中跳跃,映照着巡逻兵士模糊的身影和刀枪的冷光。

江琰与褚衡、张逸等人围坐在临王暂歇的房内,汇报沿途观察到的异状。

“王爷,诸位大人,”江琰沉声道,“下官观察,自入蜀境,尤其是靠近眉州后,地方上的反应颇为微妙。盘查过于‘殷勤’,似有意拖延我等行程。且下官尝试与一些本地吏员攀谈,提及眉州风物,他们皆讳莫如深,似有忌惮。”

褚衡点头,面色冷峻:“本官亦有同感。皇城司的探子回报,眉州境内近日兵马调动频繁,虽未明着阻拦,但暗中窥探者甚多。看来,有人是不想我们太快、太顺利地抵达眉州。”

刑部侍郎张逸皱眉道:“他们越是如此,越证明心中有鬼!只是,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对方恐怕早已严阵以待,想要找到确凿证据,怕是不易。”

宇视乌振青冷哼一声:“蛇鼠之辈,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只要我等持身以正,依法查办,何惧魑魅魍魉!”

临王赵元澈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缓缓开口: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对方反应如此,更显此案非同小可。我等奉皇命而来,代表的是朝廷法度,陛下天威。行程虽有所受阻,但大势在我。传令下去,明日照常启程,按计划行进。同时,陈将军,加派暗哨,严密监视四周动向,确保使团安全,也要留意有无可疑人物接近,或可顺藤摸瓜。”

“是,王爷!”陈骁领命。

临王又看向江琰,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江编修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沿途还需多加留意。有些线索,或许就藏在细微之处。”

“下官明白。”江琰躬敬应道。他感受到临王话语中的提醒与期望,也明白自己在这支队伍中独特的角色——虽是一同参与查案,但更象是一个“吉祥物”。

又过两日,钦差使团终于抵达了距离眉州府城不足百里之遥的嘉平镇。

嘉平镇虽是一小镇,但因地处交通要道,往日也算繁华。

然而,此刻的嘉平镇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

街道上行人稀少,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偶尔有百姓匆匆走过,也是低头疾行,不敢与官兵队伍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恐惧的气息。

使团入驻了镇上唯一的官驿。

驿丞是个干瘦的中年人,面对一众高官,显得格外徨恐,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回答问题也是颠三倒四。

临王坐于上首,褚衡、张逸、乌振青及江琰等人分坐两侧。

“驿丞,眉州府城近况如何?为何这嘉平镇如此箫条?”褚衡沉声问道,目光如炬。

那驿丞吓得一哆嗦,扑通跪下:

“回……回禀各位大人……眉州……眉州一切都好,一切都好……镇上……镇上只是近日有些风寒时疫,百姓……百姓不敢出门……”

“时疫?”张逸冷笑一声,“本官看不象吧?尔等休得隐瞒!”

驿丞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却咬死了是时疫,再问不出其他。

临王赵元澈在一旁静静观察,忽然开口,语气平和:

“你不必惊慌。我等奉旨查案,只为理清真相,还地方一个清明。你久居于此,想必对本地风土人情甚是了解。我且问你,去岁至今,可曾听闻附近州县有孩童走失之事?或是……有无见过形迹可疑的外乡人,或是……身份特殊之人往来?”

他问得委婉,并未直接点破,却暗含关键。

那驿丞听到“孩童走失”,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门外持刀而立的兵士,又猛地低下头去,连连叩首:

“没……没有!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见他如此反应,众人心中更是雪亮。这绝不仅仅是“时疫”那么简单。

次日,钦差仪仗抵达眉州府城。

知府陈元亮率领阖城官员,早早候在城外十里长亭,态度恭谨异常。

驻军都指挥使潘奎亦按礼制前来拜见,军容整齐,看不出丝毫异状。

“下官眉州知府陈元亮,率阖城僚属,恭迎临王殿下,恭迎诸位钦差大人!殿下与诸位大人一路辛苦!”

陈元亮四十多岁年纪,面容白净,言辞恳切,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临王赵元澈神色平和,依礼接受拜见,并未立刻发作。

在陈元亮等人的引导下,钦差队伍浩浩荡荡进入府城。

陈骁带领八千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另外两千则跟随进城。

城内市井看似秩序井然,商铺开业,行人往来,但细心观察便能发现,百姓目光躲闪,见到官军仪仗纷纷避让。

安顿下来后,临王便依循礼制,率先前往永嘉大长公主府拜会。

大长公主府邸位于城西,占地极广,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年近六旬的永嘉大长公主端坐正堂主位,身着绛紫色宫装,头戴珠翠,面容保养得宜,但眼角眉梢带着经年累月的倨傲与凌厉。

其子平阳侯萧永侍立一旁,目光在进入厅堂的众人身上扫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元澈,拜见皇姐。”临王依家礼拜见。

“臣等拜见大长公主殿下。”褚衡、江琰等人则行臣子之礼。

永嘉大长公主并未立刻叫起,目光先是在临王身上慢悠悠地扫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笑:

“哟,多年不见,五弟倒是越发沉稳了,颇有几分……嗯,先帝当年那些个嫔妃们谨小慎微的模样了。说起来,本宫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在蒋婕妤身后,见到母后和本宫总是怯生生的,连头都不敢抬。也是,嫡庶有别,规矩总归是规矩。”

她轻描淡写地提起临王生母的位份,言语间的轻视毫不掩饰,这才仿佛刚看见众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随意地摆了摆手,“都起来吧,看座。”

待众人落座,她的目光便如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了江琰。

“这位年轻的郎君,气度倒是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子弟?”

江琰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回道:“回大长公主殿下,下官翰林院编修江琰。”

“江琰?”永嘉大长公主眉梢微挑,拖长了语调。

“哦——原来是忠勇侯江尚绪家的公子。本宫想起来了,你父亲……呵呵,当年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年少轻狂,仗着家世,连本宫这嫡公主都不放在眼中啊。高祖皇帝在时,曾当着诸多宗亲的面,斥责本宫行事过于张扬,就是你那位好父亲!怎么,如今江家……可还安好?”

她语气轻篾,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本宫虽在眉州这偏僻之地静养,却也隐约听闻,江家前些年似乎很不太平?你那长兄江瑾,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怎么说病逝就病逝了?唉,真是天妒英才。还有你祖父,你们江家的顶梁柱,白发人送黑发人,听说心痛如绞,也跟着去了?真是令人扼腕叹息。接连遭受如此重创,听说你父亲如今在朝中,再不见当年的锋芒,变得……嗯,沉默寡言了许多?可是果真如此?”

她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紧紧锁住江琰,“本宫还听说,你在那之后也颇经历了一番波折,落水后性情大变,很是……放纵了些时日?直到前年才浪子回头,科举成名。啧啧,江家如今,怕是全指望你一人了吧?年纪轻轻,担子可不轻啊。可世子怎么却立了你侄子?”

这一连串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撕扯着江家最深的伤口,意图击垮江琰的心防,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

厅内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琰身上。

临王眉头微蹙,褚衡面色凝重。

江琰袖中的手微微蜷紧,指节有些发白,但面色却依旧平静无波。

他抬眼迎向大长公主逼视的目光,声音清淅而稳定:

“劳大长公主挂心。天行有常,生死有命,祖父与兄长仙去,确是江家不幸,亦是下官心中沉痛。然家父常教导,为人臣子,当以国事为重,以圣命为先,岂可因私废公,沉溺哀伤?下官年少顽劣,确曾虚度光阴,幸蒙圣上不弃,开科取士,使下官得以效仿父祖,尽忠王事,为君分忧。江家世代深受皇恩,唯知抵砺前行,以报君父。今日下官奉旨查案,更不敢因私谊旧事而有所懈迨,唯有竭尽所能,查明真相,以安圣心,以慰黎民。”

他语气平和,既不否认家变,也不回避自身过往,反而将话题引向了忠君报国和眼下公务,言辞恳切,态度从容,将大长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的羞辱巧妙化解,并隐隐点出自己此行代表的是皇帝,不容轻侮。

永嘉大长公主眼神骤然一冷,盯着江琰看了片刻,忽地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好个伶牙俐齿,忠肝义胆的江编修,果真跟你父亲一样。江尚绪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她不再看江琰,转向临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与居高临下:

“五弟和诸位大人亲至本宫这偏僻之地,真是辛苦了。本宫在此静养,不知朝中诸位大人兴师动众前来,所为何事?”

临王不卑不亢,将贺文璋御前告状之事简要说明,言明奉旨查案。

“哦?竟有此事?”大长公主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孩童丢失?炼丹?真是骇人听闻!本宫久居内宅,竟不知治下出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崔知府!”

她目光转向陪同在侧的陈元亮。

陈元亮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

“殿下明鉴,下官亦是从钦差大人口中才得知此事!那贺文璋,乃是丹棱县令,去岁因政务懈迨、考评不佳,被下官申饬过几次,想必是因此怀恨在心,才编造此等弥天大谎,污蔑下官,惊扰圣听!其所谓彭山县令李大人被当众杀害,更是无稽之谈!李大人分明是死于山匪之手,此事兵部亦有记录,当地驻军还曾剿匪,何来当堂杀害一说?至于挟持官员子嗣,更是子虚乌有!下官可以立刻召集诸位同僚,请钦差大人当面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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