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味,王强坐在竹席上,军医正在为他清理腿上的伤口。
泥水浸泡三天的伤口已经发白溃烂,轻轻一碰就流出黄绿色的脓液。
王强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右手死死攥住竹席边缘,指节发白。他盯着竹楼外晃动的黑影——至少有七八个村民在附近徘徊,不时向屋内张望。
王强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屋内。商队只剩九人,个个带伤,而向导老吴正发着高烧,躺在角落不停发抖。他摸了摸怀中的燧发手铳,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感安心。
王强强忍腿痛挪到窗边,只见老农领着十几个精壮汉子朝竹楼走来,每人手里都拿着砍刀或竹矛。最让他心惊的是,队伍最后跟着两个身穿皮甲的南越士兵。
王强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必死无疑,但逃出去也难活命——这鬼地方他们人生地不熟,沼泽就是天然的坟墓。
王强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主意。他快速从包袱里取出那匹丝绸和几件瓷器摆在显眼位置,又示意众人:\"把武器藏起来,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
竹门被猛地推开,老农带着人闯了进来。地或坐或躺,老农脸上闪过一丝狞笑。
王强接过碗,假装要喝,却在碗沿碰到嘴唇的瞬间\"失手\"打翻。药汁泼在地上,竟冒出细小的泡沫。
老农脸色一变,身后壮汉们立刻举起武器。
老农盯着山参,眼中贪婪几乎化为实质。他挥挥手,壮汉们稍稍后退。
王强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周朔给他的信物,晶莹剔透,在昏暗竹楼内泛着柔光。
老农接过玉佩,对着光线看了又看,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转身与壮汉们低声商议,不时瞥向王强。
王强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他别说话。他的目光始终锁定老农的右手——那粗糙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这是贪财之人见到珍宝时的本能反应。
王强心中一紧,“行,我留下!”
“不行,我是护卫统领。”
王强读懂了程潇眼中的决绝——这是要以自己为饵,换取其他人逃生的机会。他喉咙发紧,却说不出反对的话。
夜深人静,王强和程潇蹲在竹楼角落低声商议。
王强这才明白程潇的用意——他早就打算牺牲自己。他想反对,却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王强接过布袋,小心地倒出几粒——米粒细长,晶莹剔透,与周朔描述的极为相似。他心头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王强咬牙召集剩余队员,借着月色悄悄摸向河边。就在他们解开独木舟绳索时,竹楼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是火把的光亮如潮水般涌来。
剩余的队员回头看了一眼,庄重敬了一个军礼,眼泪从眼眶中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都明白程潇在最后关头点燃了光荣弹。
王强红着眼睛,看着竹楼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程潇点燃了竹楼为他们争取时间。
独木舟在漆黑的河面上疾行,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王强死死攥着那袋稻种,指甲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天亮时分,他们在一处隐蔽的河湾靠岸。清点人数时,王强心如刀绞——出发时护卫队二十三人,如今只剩七个。
王强低头,发现整条右腿已经肿成紫黑色,伤口流出的不再是脓液,而是散发着恶臭的黑血。
惨叫声惊起林中飞鸟。当王强再次醒来时,右腿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了,断处缠着烧焦的布条。
王强试图站起来,却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笑得眼泪横流。
七日后,当他们终于走出沼泽边缘时,却遇到了一队南越国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