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结束,临时大帐内,秦沐风,陈景润相对而坐。
“开春冰雪消融之后,我们两家合力讨伐周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周朔乃我们心腹大患,消灭周朔小儿后,我们一决高下。”陈景润甩袖而去。
周朔站在城头,手里捏着半个稷面馒头,稷面所做不能称为馒头,只能说是稷面馍馍,粗糙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
稷面面筋含量极低,馍馍碎屑不断从指缝间掉落,周朔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
城下,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食物。
王强咧嘴一笑,露出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皱纹:\"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该去。别人去,我可不放心。
“既然你决意要去,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周朔从怀里拿出几张绢布,“这是水稻的样子,你要牢记在心,这是欢香正气水配方和青蒿素提取方法,一个是治瘴气的,一个是治疟疾的,交给孙神医给你们配制,配方也得牢记在心,防蛇虫蚊蚁的草药也要孙神医配齐。”
“主公放心吧!算命的说我能活八十岁!朔哥儿你保重,我准备好了就出发了,不来和你和牛哥告别了!”王强眼睛通红,强忍泪水,也不知这一别会不会是永别。
“强子,要不还是派别人去吧!”
“不,朔哥儿你知我没什么本事,能帮你的很少,再说要是我把水稻种带回来,那可是青史留名的事,你可不能不让我去!朔哥儿,保重!”王强郑重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强子……活着回来!”
岭南的冬天比北方更折磨人。
不是刺骨的寒风,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湿冷,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衣物,直刺入血肉深处。
王强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泥浆已经在他脸上结了一层硬壳,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腐烂植物和死水的腥臭。
他抬头看向前方,不见尽头的泥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延伸,偶尔有几株枯树立在沼泽中,像垂死挣扎的手臂伸向天空。
王强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再坚持一下,天黑前必须找到阵地扎营。这是孙神医配的解毒丸,每人一粒。
商队已经在这片死亡沼泽中跋涉了三天。说是商队,护卫全是周朔在军队中精挑细选出的子弟兵,有刀盾手,火枪兵,军医弩手,是一个健全的作战小队。
两个脚夫被毒蛇咬伤,今早咽了气;一个护卫昨夜发高烧,今晨发现时已经浑身青紫。
王强亲手用油布裹了他们的尸体,沉入沼泽深处——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葬礼。
王强点点头,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葫芦,里面装着欢香正气水。他小心翼翼地给每人分了一小口,最后才轮到自己。
药水苦涩刺喉,像吞下一把烧红的铁砂,却让人精神一振。这是周朔根据穿越前配方让孙神医改进特意调配的,能抵御瘴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疲惫的商队成员都挺直了腰背。
他们都是自愿跟着来的——代州的百姓正在挨饿,周朔的军队需要粮食,这稻种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突然,商队最后的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王强回头,只见一条丈余长的鳄鱼正咬着马腿往沼泽里拖。
浑浊的水面翻腾着,马匹疯狂挣扎,却越陷越深,泥浆已经漫过了它的腹部。
泥水灌入他的口鼻,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王强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老吴眼疾手快,一斧子劈在鳄鱼眼睛上。畜生吃痛松口,沉入沼泽深处,只留下几串气泡和一片猩红。
王强喘着粗气,看着只剩半截身子的马尸,心头一阵发寒。那匹马驮着他们一半的干粮和药品。他摸了摸腰间的水囊,里面的欢香正气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三日后,当他们终于看到炊烟时,商队又折损三人。
南越村落建在高处的竹楼上,皮肤黝黑的农夫警惕地看着这群北方来客。
王强的腿已经肿得发亮,沼泽里的毒虫咬伤开始溃烂。但他顾不上这些,示意懂南越话的向导上前交涉。
王强扑通跪下,泥水浸透了他的裤子。他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老丈,这是代州最好的山参,能治百病。了指身后的箱子,\"还有这丝绸,这瓷器\"
老农的眼睛在山参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摇头:\"再多宝物都不给,你们赶快走,我们这不欢迎外人……\"
王强心中一阵绝望,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有了稻种消息,怎能就此放弃?
王强如遭雷击,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禁令。
身后的商队成员也都面露绝望,有人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那老丈看了一眼老山参,眼神闪过一丝凶狠,但看到一行人都手拿武器,突然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那行吧!正好我儿子正病着,需要老山参补补身体!
王强心中一紧,他分明看到老丈眼中闪过的那丝凶光。南越国多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王强等人去老丈家休养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老丈转身带路,王强示意商队跟上。
王强摸了摸怀中的稻种图样和药方,又想起临行前周朔那殷切的眼神和牛大偷偷塞给他的护身符,还有燧发手铳。
他咬咬牙,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稻种带回去。
竹楼越来越近,王强的心却越悬越高。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休养生息的机会,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为了代州的百姓,为了周朔的嘱托,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