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这一天已经筹划良久。
过去，虽屡有胜绩，但或因后勤，或因时机，总未能对北元残馀势力造成致命打击。
如今，陛下圣意坚决，支持空前，更授予他临机专断、节制诸路兵马之权。
这对他而言，是实现毕生抱负、彻底肃清沙漠的绝佳机会。
“目标，迤都一带！”李文忠指向北方苍茫的地平线，语气斩钉截铁，“北元馀孽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可借此喘息。我军正当趁其新败、内部惶惑之际，以迅雷之势直捣其巢穴！他们的后方，此刻正是最空虚之时！”
“末将遵命！”郭英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
是夜，草原上起了薄雾，星月无光。
一支精锐的明军骑兵，如同暗夜中苏醒的杀戮洪流，借着地形的掩护，带着一股毁灭的气息，无声地漫向迤都旧垒。
旷野上，李文忠亲自挑选的先锋死士，人衔枚、马裹蹄，却不是为潜行匿迹，而是为将杀戮的爆发凝聚得更加突然。
他们利用起伏的丘陵推进，如同饿狼蜷身，准备扑向猎物。
郭英伏在土坡后，眼中没有对坚固据点的忌惮，只有嗜血的寒光。
他深知，李文忠的军令并非攻城略地，而是屠戮与震慑。
“上！”命令短促而冰冷。
他亲自率领的三千精锐，不从坍塌处潜入，而是直接撞破了北元哨兵薄弱的防线，从多个缺口咆哮着涌入城内。
守卫城门的北元士兵尚未从惊骇中清醒，雪亮的刀锋已带着风声劈下。不是拾起门栓，而是劈碎门闩！
破损的城门在疯狂的撞击下向内轰然倒塌。
那声响，不是惊雷，而是为屠杀奏响的丧钟！
城外，李文忠主力骑兵闻声而动。
不再是决堤的洪流，而是席卷一切的死亡风暴。
铁蹄踏碎寂静，战吼撕裂夜空，明军如一股钢铁的毁灭浪潮，直接拍入了混乱的据点。
据点内的北元守军刚从睡梦中惊醒，刀锋已至眼前。
战斗瞬间变成了清洗。
明军铁骑在街巷间纵横弛骋，见人便砍，遇帐便焚，不分兵民，不论抵抗与否，只留下一片血海与哀嚎。
郭英率部直插内核，他的目标不再是仓廪，而是所有活物。
“杀！一个不留！让胡虏记住反抗天威的下场！”
他的怒吼在兵刃碰撞和垂死惨叫中格外刺耳。
士兵们不再投掷火把烧粮，而是将火油泼向帐篷、民居，将整个据点化作一片炼狱，用烈火完成对生命的最终吞噬。
与此同时，外围的偏师也在进行着同样的杀戮。
整个迤都地区被火光与鲜血染红，号角与报警声被屠杀的喧嚣彻底淹没。
……
哈拉和林。
爱猷识理答腊正与知院捏怯来等王公贵族商议如何应对明朝在漠南日益增强的压力，帐外突然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和嘶哑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紧急军情！！！”
“李文忠所部明军精骑，自南下以来一路烧杀，连破我三处营寨，男女老幼尽遭屠戮，尸横遍野！如今兵锋已攻破迤都，沿途各部皆不能挡！”
“什么？！”爱猷识理答腊猛地推开面前的羊皮地图，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暴怒，“李文忠竟敢屠我部众，践我草场？！他难道要杀绝漠南生灵不成？！”
帐中贵族闻言哗然，捏怯来攥紧刀柄低吼道：“这已不是寻常劫掠……明军这是要杀出一条血河，踏着尸骨插进漠南腹地！”
“回大汗，”一名身染鲜血的信使跟跄跪地，声音嘶哑，“蛮子太尉已带兵拼死阻截，可明军如疯虎般见人就砍，遇帐便焚……他们不要俘虏，不抢财帛，只要屠杀！我军防线已被冲破，危在旦夕啊！”
爱猷识理答腊一拳砸在矮几上，震得铜壶滚落，马奶酒泼洒如血。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片被铁蹄踏平的营寨，老人被长矛挑翻，孩童倒在火堆旁，女人的惨叫与明军冲锋的号角混成一片。
李文忠这把刀太毒太狠，这不是打仗，这是灭种！
“分兵……立刻分兵增援各！”大汗的声音因绝望而发颤，“不能让这条毒蛇再窜进草原深处……否则漠南诸部将化作焦土！”
捏怯来突然冷笑：“现在分兵？正中朱元璋下怀！明军就是要我们惶惶如丧家之犬，把最后的力量撕成碎片！”
“那难道眼睁睁看着子民被屠戮？！”爱猷识理答腊双目赤红地咆哮，帐外忽有狂风卷过，吹得牛皮大帐呼呼作响，像万千冤魂在哭号。
“李文忠……朱元璋……”
爱猷识理答腊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眼中闪铄着屈辱和冰冷的杀意。
……
数日后，应天。
一匹快马身负“八百里加急”的赤旗，在盛夏的驿道上卷起冲天烟尘，从聚宝门疾驰而入，直扑皇城。
大殿内，朱元璋正在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
当官员将一份来自北方的紧急军报呈上时，他的目光锐利，迅速展开阅览。
他看得十分仔细，沉稳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但微微敲击御案的手指透露了他内心的关注。
征虏左副将军李文忠送来战报，上面写着：
“六月丙寅，我带队往北打，一路势如破竹，连续端掉好几处敌人据点。我军所到之处，他们把守不住，被我们斩了好几万人，北元那边活下来的十个人里不到一个，尸体丢得满地都是，牲口财产全被我们缴获。那帮人彻底吓破了胆，看见我们的旗号就逃。我军一直杀到漠南深处，大大彰显了我们大明的天威，最后全军顺利返回。”
这战报写得还是很简洁，没多少废话，可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血腥味。这已经不光是烧点粮草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把对方赶尽杀绝、彻底吓破他们的胆。
“好！好！好！”朱元璋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李文忠没让咱失望！这才是咱大明的军队！不光要烧光他们的存粮，更要打垮他们的意志！”
他猛地站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心里涌起一股掌控天下的痛快。明朝创建这么久了，北元的残馀势力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一仗可不只是一场胜仗，这是一次血腥的宣告，一次展示绝对武力的扫荡！李文忠这把刀，不仅插得深，而且刮得狠，就是要让草原上那些部落都看清楚，跟大明作对是什么下场。
不是打败仗，而是被灭族！
“就得让全天下都明白，”朱元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大殿，仿佛已经看到了漠北的血雨腥风，“顺从咱大明的才能活，敢反抗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传咱的旨意，重重犒赏全军，李文忠和他手下的人，统统按最高战功给赏！”
朱元璋顿了顿，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告诉李文忠，仗打得不错，但还没到歇口气的时候。让他把眼睛擦亮，继续给咱盯紧草原上的一举一动。有机会，就再给咱狠狠地打！”
他微微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宫殿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北方疆场，最终一字一句地说道：
“咱，在应天等着他‘犁庭扫穴’，为咱带来彻底扫平漠北的最终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