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把天下比作一条奔流的大河，这个说法听着就很有气势，也暗含了治理国家要懂得平衡和疏导的道理。
这番话既符合太子的身份，也点出了现在整顿官员、解决民间疾迫的重要性。
丘福听了，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觉得太子的看法确实很有远见。
而燕王朱棣，一听到“雷霆之势”、“连根拔起”这几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象已经看到了清除腐败的场面。
朱元璋终于笑了。
是那种很痛快，还带着点赞赏的笑。
他咧开嘴，没出声地笑了，可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暖意，反而透出一股老兵要动手杀人前的狠劲：“说到我心里去了！这些蛀虫，真把国家当成自己家的米缸了。哼，这回，我得好好给他们治治病，刮骨疗毒！”
他看了看眼前的四个人，声音突然一沉：
“三天。”
就这两个字，像打雷一样劈在每个人心上。
朱棣这下彻底明白了，今天晚上根本不是普通开会，而是三天后一场大行动的开始。
朱元璋很满意他们现在的反应，他就喜欢这种令出必行、说干就干的利索劲儿。
“标儿。”
他第一个叫了太子的名字。
“我在！”朱标挺直身子回答，语气很坚定。
“山东孔家，交给你了。”朱元璋的口气不容商量，“汤和带着最精锐的两万人，已经用巡查河工的名义先出发了。明天一早，你就带着道衍一起，打着‘代表皇上巡视、表彰孔子后代’的旗号去山东。排场要大，赏给他们的古书要多，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去尊崇孔子、安抚地方的。”
他停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擅长怀柔安抚，这次正好用上，是吧？”
这话听着是夸奖，却让朱标心里一紧——他听出了父皇话里的托付和考验。既要展示仁慈，也要藏着锋芒。
“我一定办好！”朱标郑重地回答。
“怀柔只是手段，”朱元璋的声音又变得强硬起来，“时间到了，是查办还是怎么处理，由你当场决定。但我的底线，你必须记住……”
他突然提高声音：
“狠和准！”
“狠，就是要象泰山压顶一样，在他们的同党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内核罪证彻底挖出来。准，是只办主犯，不追究跟着干的人，绝对不能引起山东文人士大夫的动荡。我要的是一个清清静静的山东，一个听话的孔家，而不是一个烂摊子！”
他盯着太子问：
“你明白吗？”
朱标额头有点冒汗了。
他太明白了。这任务看着光荣，实际上危险得很。办好了，他是安定国家的好太子；办砸了，他就是动摇根基的罪人。
但他没有退路。
“儿臣遵旨！”他深吸一口气，“父皇放心，山东孔家，不会乱了朝廷的法纪！”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象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然后看向朱棣：
“老四。”
“我在！”朱棣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眼睛里像烧着火，他和手下的人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江南交给你了。”朱元璋的手指在大明地图的江南位置重重一点。
“我给你两万精锐新军，明天一早就出发，日夜赶路！”
“对你的要求也是两个字：”
“狠，和全。”
“沉文石和他整个家族，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吃奶的娃娃，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还有江南那些有钱有势、里通外国的商人，他们这么多年靠走私资助敌人，吸大明的血，攒了多少黑心钱！”
“等你们离开江南的时候，他们所有的金库、银窖、粮仓，都必须给我搬空！他们的地契、房契、帐本、密信，必须一张不少、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朱棣平时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太清楚这些江南商人背后关系多复杂，以前动不了，现在父皇下了死命令，正好把这帮蛀虫一网打尽！
“我遵命！”朱棣眼神锐利，“我早就憋着这口气了，请父皇放心，我一定把江南这帮祸害彻底清除干净！”
“好！趁这个机会，也让所有人都明白，大明的法律不是摆着看的！”
说完，朱元璋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丘福和朱能。
“丘福，朱能。”
“chen在！”两人同时应答，像准备出击的猛兽。
“京城这边，这张大网就交给你们俩。我会调一部分兵马归你们指挥。”
丘福和朱能神情严肃，知道担子很重。
朱元璋接着下令：“第一，马上把那些江南商人在京城的所有店铺、钱庄、仓库，全部查封，一个不准漏！”
“第二，名单上的人，比如翰林院的苏伯衡，沉文渊……还有所有收了商人好处、给他们当靠山的官员，必须第一时间把他们从家里‘请’到军中接受审问！”
丘福和朱能心里明白，这既是重担，也是表现的机会。
“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两人郑重表态，“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跑掉！”
朱标、朱棣、丘福、朱能几乎同时跪下接令。
“我们遵旨！”
几个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冷冰冰的服从。
朱元璋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四个人，他们分别掌握着军队、监察和京城的防卫，脸上没什么表情。
“都下去准备吧。”他淡淡地说。
“记住，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准时动手。”
“是！”
四人磕头行礼，然后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宽敞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朱元璋一个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吹进来，带走了屋里的闷热，也吹动了他的头发和胡须。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黑暗。
“咱会坐镇应天。”
“咱会借着犒劳京城部队的名义，统一管理所有城门和治安部队。没有咱的命令，三大营谁也不能调动。”
“未来半个月，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是山东孔家那边有动静，还是江南出了乱子，哪怕是京城里某些大官家里半夜闹翻了天，城门没有命令不能开，军队没有命令不能动，朝廷上下不能出乱子！”
今晚他布置的这些任务，分好几路进行：
一路，由太子朱标和大将汤和带两万精兵去山东，处理可能牵扯到的孔家问题；
一路，由燕王朱棣带兵去江南，收拾那些通敌的富商；
京城内部，则由丘福、朱能他们负责清理有问题的官员。
朱元璋这不是在冒险赌博，他是在执行一个谋划了很久的狠计划，要把那些通敌、腐败的势力全部扫清，按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