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权力,来自拢断儒家思想,来自孔家传了千年的名声。”
朱棣的声音象把刀子,戳破了假面具,“江南商人送的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们有恃无恐的,是那些信儒家的官员。”
“这些官员在六部、在地方到处都是,他们说一句话,就能让边关的守军放行人,就能让漕运的东西顺顺利利往北运,送到残元手里。”
“商人当不了头头,”朱棣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他查案时最明白的道理,“因为他们没有‘思想’这把刀。在大明,要是一群商人敢通敌,锦衣卫三天就能抄了他们的家。”
“可这群人不一样!”
“他们用儒家思想包装自己,用孔家的名声护着自己,让好多官员以为他们在‘维护儒道’,其实是在给残元送粮食、送铁器!”
说到这儿,朱棣从那叠油纸包里拿出一封信,像捧着催命符似的,高高举过头顶递上去:“父皇,这群人的内核,是孔家现任宗主孔希学的堂弟孔希仁。他借着孔家的名义,连络江南的士绅,又通过残元的使者,把大明的粮食、布匹不停地往漠北送。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把边关的布防图藏在儒家经典的注解里,偷偷送给了残元的乃儿不花!”
朱元璋接过信,上的字写得工整,内容却全是叛国的话,一会儿说“儒家要大同”,一会儿说“得帮残元”,把假惺惺和不要脸做到了极致。
“千年世家?”朱元璋冷笑一声,把信纸狠狠摔在地上,“咱看是千年蛀虫!他们靠历朝皇帝的恩宠活了这么久,却在咱的大明干着掀江山的事!孔家要是真有‘礼义廉耻’,就该自己绑了来请罪,而不是躲在‘儒宗’的幌子下,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朱棣重重地磕了个头,金砖“咚”的一声闷响:“父皇,儿臣还查到,这群人里还有不少信儒家的京官。他们借着‘提建议’的名义,在朝堂上拦着不让打残元,还说‘该用仁德感化他们’,其实是怕自己走私的路被断了!”
朱元璋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全是杀气。
他走回御案前,拿起红笔,在名单上“孔希仁”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咱明白了。这群人,用儒家思想当外皮,用孔家当骨头,用江南商人当爪子,其实是残元安在大明的毒瘤!他们忘了,这江山是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靠‘仁德’换来的!”
他看向朱棣,声音掷地有声:“传咱的旨意,立刻查封孔家在山东、江南的所有产业,抓孔希仁和相关的人,让锦衣卫全程盯着,不许走漏一点风声!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传了千年的世家,还是所谓的‘清流’,只要敢背叛大明,咱一定杀了他们!”
朱棣赶紧站起来接旨,转身的时候,看见父皇正盯着那盏孤灯,眼神凌冽。
那是父皇对叛国贼最绝的态度,也是对假惺惺的世家最狠的审判。
……
暖阁里又陷入了静默,比刚才还要让人喘不过气的静默。连那盏孤灯的火苗都好象怕了似的,缩了缩身子,只敢轻轻晃着。
朱元璋把朱棣递上来的那封信捏了过来。
信纸很薄,是江南那边上好的桃花笺,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他慢慢打开信,上面的字是孔希仁写的,一笔一划透着孔家子弟特有的规整,却藏着让人恶心的心思。信里写得绕来绕去,没明说要干什么,用“北边亲友”代指残元,用“过冬物资”代指粮食和铁器,还说“亲友”对这批“物资”很满意,答应下次用更多的毛皮和药材来换“更紧要的物件”。
谁都能看出来,“更紧要的物件”指的就是边关布防图。
信的末尾还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让跟他连络的江南商人别担心山东的关卡,他已经跟“孔家旁支的后生”打过招呼了。
“孔家旁支的后生?”朱元璋的声音冷得象冰,盯着朱棣问。
朱棣赶紧回话:“父皇,是孔家在山东兖州府的一个旁系子弟,叫孔希安,现在在兖州卫当百户,负责守着往漠北去的小路关卡。”
朱元璋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不是怕,是气的。
他没说话,又拿起另一封信,是一位京官写的。这人不愧是科举出身,信里全是文绉绉的话,一会儿说“儒家讲仁爱,当与北边和睦”,一会儿又说“以商通边,可解民生之困”,听着全是为国家好的大道理,可字里行间全是怎么借着漕运的空子,把江南的铁器、硫磺偷偷运到残元那边的法子。
朱元璋这时候看清了。
他眼前不是几个人在作乱,是一群人织了张天大的网!
孔家的人、信儒家的官员、江南的商人、边关的守军,这些本该护着大明的人,却凑在一起,用最聪明的脑子、最隐秘的法子,挖大明的根基,吸大明的血,去养着残元那个随时会扑过来咬人的狼!
“儒商?”朱元璋在心里冷笑,笑得比外面的寒风还凄厉,“好个儒商!原来不是商人学了儒,是这些‘儒’自己在做买卖!是这些当官的、当世家的,在做最大的黑心买卖!”
他一把抓过那本帐簿,指甲用力掐进粗糙的布封皮里,胡乱翻开一页。上面的字象一群黑蚂蚁,密密麻麻爬在纸上,看得他眼睛发疼。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一两银子、一斤货都没漏。
朱元璋眼前再也不是这些冰冷的字和数字了,他好象听见了边关将士的呐喊,看见残元的骑兵拿着大明的铁器,砍向他的士兵!
荒唐!无耻!可恨!
一股压不住的杀意,从朱元璋的胸口里猛地冲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粗了,连鬓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在他的朝堂上,就在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明江山里,居然有这么一群蛀虫,在给敌人送粮送武器!
他狠狠合上帐簿,“啪”的一声闷响。
“父皇……”朱棣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跟父皇一样的怒气,“这些人简直不是东西!儿臣已经把他们的罪证都攥紧了,您只要说一句话,儿臣立刻让锦衣卫和燕王府的人一起上,把他们一个不落都抓起来,砍了他们的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朱棣想得简单,也直接,他是父皇的儿子,是大明的皇子,父皇想收拾谁,他就去收拾谁,越快越干净越好,这是他该做的。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抬起眼看向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