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市海关大楼。
张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海关大楼的办事大厅,他轻车熟路地走向服务窗口,递上身份证和拍卖成交凭证,神色从容而沉稳。
“n-20231225-09a号拍品。”人员接过文档,低头核对信息,目光在清单上停留片刻,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迪士尼玩偶——1852件?”
她压低声音对同事嘀咕,“这年头居然有人花18万买一堆毛绒玩具?”
张毅笑而不语,只是礼貌地等待流程继续。
工作人员见状,也不再多问,示意他跟随自己穿过安检信道,前往仓库区。
仓库内,冷气扑面而来,货架上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罚没物品,每一件都贴着封条,标注着编号和简要信息。
在角落处,几个半人高的纸箱格外醒目,箱体上印着“jd-20231225-09a”的编号,侧面海关手写的“迪士尼玩偶1852件”字样潦草而模糊,显然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按规定需要开箱验货。”工作人员拿起剪刀,利落地剪开封条,掀开箱盖的瞬间,五彩斑烂的玩偶映入眼帘。
玲娜贝儿圣诞红袍款的红绒斗篷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金闪,东迪冬日系列的蓝白渐变围巾如冰雪般纯净,每一只玩偶的做工都极为精细。
“这种小娃娃我侄女也爱玩。”工作人员一边帮忙重新封箱,一边笑着调侃,“不过您这数量,都够开家幼儿园了。”
“公司特意采购,准备作为员工福利。”张毅面不改色地接过签收单,迅速签好字,语气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例行公事。
待交接手续全部完成,他立即联系了提前安排好的货运车辆,将这批价值近3
00万的玩偶送往公司。
关凡早已在那边等侯接收,后续的整理和分销工作,自然有人会妥善处理。
对于这批玩偶的变现,他丝毫不担心。这种稀缺货物的分销,关凡早已驾轻就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相信这批货物在他手上,能很快以合适的价格变现出去。
随后,张毅驱车赶往恒通典当行。
当他在经理的带领下走进会客厅时,熟悉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于雍正坐在茶台前泡茶,见他进门立即起身相迎,手腕上的蜜蜡手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老弟来得正好,这泡老班章刚醒到第三道。”于雍笑着递过一盏琥珀色的茶汤,紫砂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
张毅接过茶盏轻嗅,陈年普洱特有的樟香沁入心脾。他浅尝一口,单刀直入道:“于哥,那幅刘墉的字带来了。”
说着从随身背包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画匣。
于雍眼睛一亮,连忙戴上白手套,小心接过放置在一旁的桌上。
当泛黄的绢本徐徐展开时,他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八十八个墨字如珠玑排列,浓墨在绢丝上晕出毛茸茸的边际,典型的“墨猪”特征。
左下角“石庵”朱文印色如新硎,与《刘文清公遗集》记载的印谱分毫不差o
作为资深的拍卖行老板兼收藏家,于雍在收藏品鉴赏上颇具眼力,而且对特殊主顾要求的刘墉作品,更是提前深有研究,他一眼便认定眼前这幅字画属于真迹。
“好一个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于雍手指虚抚着苏轼的词句,突然压低声音:“老弟开个价?”
张毅却不急着应答,反而提起茶壶为两人续杯。蒸腾的水雾中,他似笑非笑地竖起一根手指:“上次说过就按市场价来”
话未说完,于雍已经拍案大笑:“老弟敞亮!我这就让财务转帐。”
他心知肚明,张毅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市价卖给他,否则换做别人,遇到他这种紧急求购的情况,不狠狠溢价大宰一波才怪。
这份人情,他暗暗在心中记下。
他走到一旁,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还不时朝张毅这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挂断电话后,于雍整了整领带,踱步回到张毅跟前,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老弟,”他微微倾身,指在茶上轻轻叩了两下,“待会赵长官要亲自来看货,中午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张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在喉间回甘的瞬间,已然明白了于雍的用意。
这是要借机将赵长官这条重要人脉引荐给自己,他放下茶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就躬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视一笑,茶香氤氲中,一场心照不宣的人情往来就此达成。
随后,两人继续闲聊起来。
说起来,张毅和于雍的大多数生意,都是在这处地方谈成的,他不由好奇问道:“这处恒通典当行是否对于哥意义非凡?我看你好象很喜欢在这里谈生意。”
于雍端起青瓷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目光扫过典当行内熟悉的陈设。
“这铺子啊”他轻笑一声说道,“是我用第一桶金盘下来的。”
原来,这处典当行是他的发家之处。
二十年前,恒通典当行濒临倒闭,原老板正愁眉苦脸地贴转让告示。
于雍就是在这里,用一笔旁人看来近乎孤注一掷的交易,撬开了命运的门缝。
如今这典当行早已不是他唯一的产业,却始终留着最初的模样,记录着他的初心。
张毅突然想到上次在古玩摊上,淘到的那枚精品核雕,此时正放在他的背包里。
说起来,从得到系统以来,张毅经手的大大小小古玩珍品已不下百件,但他对此兴趣不高。
况且他正处于事业起步阶段,宁愿将这些捡漏来的古玩变现,利用情报里的投资机会,让钱生钱。
也许等到他对金钱没什么兴趣时,再开一家独属于自己的私人博物馆,让以后捡漏到的古玩收藏品有个归宿。
现在的他,更享受资本增值带来的快感。
“于哥,说来也巧,前不久刚收到一枚核雕.”说话间,他将那枚“大黑天”核雕从背包里取了出来,摊在手心展示。
于雍正欲饮茶,闻言动作一顿,目光立刻被张毅手中的核雕吸引。
他放下茶盏,接过那枚包浆厚重的橄榄核雕,指尖在细腻的纹路上轻轻摩挲,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这刀工”他低声喃喃,从茶台下取出一柄放大镜,对着核雕底部仔细端详。
强光下,包浆透出蛛网般的细纹,隐约可见“殷”字阴文的轮廓。
于雍沉思片刻,断定道:“老弟,这该不会是殷艮福的手笔吧?”
张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于哥好眼力。”
于雍笑着将核雕放在丝绒托盘上说道:“去年bj保利秋拍,殷艮福的《降龙罗汉》核雕拍出37万,还是流拍三次后的价格。你这枚《大黑天》品相更完整,刀法更凌厉,若是上拍——”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说吧,想让我出多少?”
张毅慢条斯理地斟茶,茶汤在杯中泛起琥珀色的涟漪:“于哥是行家,你开价。”
于雍沉吟片刻,伸出四根手指,给出了四十万的收购价格。
“行,那就听于哥的。”张毅爽快地点头应下。这个价格确实公道。
而于雍这边既能当场交割,又省去诸多繁琐手续,对想要方便快捷的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至于他先前委托苏富比拍卖的明成化瓷瓶,这类高价值拍品确实更适合专业拍卖行运作。
一方面顶级拍卖行拥有全球顶级藏家资源,能精准匹配有实力的买家。
另一方面,千万级标的对普通古玩商而言承接压力过大,反而容易导致交易滞缓。
中午,在于雍的安排下,两人在城郊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见到了这位久闻其名的赵长官,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几人共进了午餐。
临别时,张毅还和赵长官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o
下午订的是五点飞往金陵的航班,张毅在赶往机场的途中,抽空划开手机屏幕,方薇的微信消息立刻跳了出来,一连串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里,小茉儿戴着会发光的鲸鱼发卡,小手紧贴在玻璃幕墙上,睁大眼睛望着游过的白鲸。
方薇则半蹲在她身后,一手轻扶小姑娘的肩膀,一手指向水中优雅转圈的白色身影,两人脸上洋溢着同样惊喜的笑容。
另一张照片中,小茉儿正踮脚凑近圆柱形水母缸,淡蓝色的光影映在她圆嘟嘟的脸颊上,方薇举着手机抓拍时,自己的侧影也被折射进玻璃的弧度里,像被装进了一颗晶莹的琥珀。
最后一条语音消息里,小茉儿奶声奶气地喊:“哥哥你看!薇薇姐姐给我买了会吐泡泡的魔法棒!”背景音里传来方薇温柔的轻笑,和海洋馆特有的空灵鲸鸣。
张毅将手机贴近耳边反复听了两遍,正要回复时,车窗外传来机场广播的提示音。
他匆匆打了行字:“我们小公主玩得真开心,下次哥哥一定补上”,又给方薇单独发了条“辛苦薇薇,落地联系”,便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值机柜台。
登机前,他最后瞥了眼手机,锁屏上还停留着小茉儿在珊瑚礁前比耶的笑脸,像朵绽开的向日葵。